卫慧中短篇作品_卫慧中短篇作品人的房间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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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慧中短篇作品人的房间 (第2/5页)

一扇装着毛玻璃,看样子像是一个浴室。在偶尔的几个夜晚。她看到有灯光在那儿亮起,一个朦胧的身影缓慢而有力地抚摸自己的身体。通过他的手势你能感受到肌肢的光滑和柔韧。是的,他在洗澡,在潮湿的雾气和想象的温情中发出微光,就像午夜的街灯。

    这个男人像一种秘密的小虫躲避着阳光和公众的视线而生存。她从不曾在白天见到过他的身影,而即使在黑夜,她也很少有机会捕捉到他出现在房间里的讯息,更不用说能真真切切地看清他的脸,或是身体。

    她默默地抽烟,在烟雾缥缈中理解身后唱机里JIMMMORRI-SON的歌声。死亡给了我天使般的翅膀,天使的翅膀,黑夜里开始的滑行,我听到锁孔里转动着邪恶的声音,他唱着。她看到那两扇窗户正在黑暗中沉睡,像两只沉重的冷淡的眼睛。她陷在她泛滥恣肆的想像力中奄奄一息。

    在头脑趋于紊乱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仔细整理自己的房间。罐头、酒瓶、烟盒、烟缸、面包屑、苹果皮、湿纸巾、脏袜子脏内裤纸片儿,一大堆的垃圾在她的房间中央散着腐朽的气息,像来自超现实主义画作的阴影。她分不清她的生活有哪些部分是处于艺术的不幸哪些是不幸的艺术。她懒于思考,人生是那么虚弱,放一把火它就能烧着,踩一脚它就会碎掉,挖出内脏它只能作一张哭泣的空皮囊。多想无益,只有等待,而等待什么我们并不知道,闭上眼睛,想象所有的缓慢流动。

    天黑的时候,她把垃圾带下楼,顺便去信箱拿积了好几天的晚报。管电梯的老头神情和蔼地冲她微笑。

    他是这幢楼里惟一不让她紧张的人,总是把自己包在一件破烂的军大衣里,读着去年发黄的报纸来打发无尽的时光,一个好老头,总是及时地提醒她该付水电煤费用的最后期限,并且几乎替她包揽了这些碎事。她曾经请过女佣,不是鬼鬼祟祟地喜欢摸她的真丝睡袍就是大大咧咧地邀请她在每天晚饭前玩三副扑克,无一例外地助长着她的神经质和偏执症。

    有时候她会一大早起来,赶在清洁工人来打扫之前跑到垃圾箱里,翻找前夜丢下的垃圾,重新捡回那些纸片儿。

    纸片儿上涂着密密麻麻的诗句,和一些形态各异的符号,大部分是为那个住在对面窗户里的可爱男人写的,当然也有不少是从诗集上摘抄下来的。你的呼吸飘落,在泥泞、末死的夜色中,令我无法看见.噩梦的房间,迷离恍惚,像死尸一样自由,你飘荡在我想象的海洋上,你像暮春一样疯狂奔跑,奔跑在我潮湿的痉挛的悲哀的肚皮上,我己失声我已陶醉我不知道柔软的蛆虫以什么样甜蜜的姿态在你的嘴唇我的床单缓缓蠕动我已陶醉你没有理由不让我陶醉。

    她在中午12点的时候醒来。她抽着烟在房间里走动。城市像一朵有毒的花在她的世界之外闪闪发亮,疯狂而无意义。她在窗台前通过一架很棒的机器窥视那个陌生的房间,从来不曾在白天看到那个男人的身影,也不曾在夜罕见识他的真切面容。在偶尔幸福的时刻,她在夜色中凝视浴室的玻璃上映出的身影,那会儿空气正像糖浆一样稠密。她开始成把成把地叠着纸飞机,在每一只纸飞机的翅膀写上最美丽景性感最令人咋舌的诗句。她把这些像小精灵似的古怪信物用力地掷向那个房间。它们纷纷扬扬地从空中坠落,像一只只死蝶,有那么几只小东西幸运地飘向窗台,并且停住了。她听到自己的心在快乐地尖叫。如果这像白痴那就算是吧。

    夜很深的时候,她坐在桌前写着一些优美阴郁的诗句。一种似乎亘古已久的空虚感又占据了她的胸腔,她放下笔,试着咳嗽几声,听到自己两个rufang深处发出一种古怪的回音。对面的窗子没有一丝灯光,桌上的烟盒也己空了,她站起来披上一件外套,推开门出去买烟。电梯已经停了,她从旁边的楼梯走下去。马路对面的百式便利店依旧灯火通明,像一艘自顾自航行在黑夜里的华丽大船。店员带着瞌睡的表情找了她零钱。她拿上一条PARLER-MEN往回走。经过楼下小花园的时候她抬头望了望那两个窗户,顿了顿,她发现自己在往那幢楼房走。

    门的样子挺普通,紧紧地关着,但没在外边装一道防盗的铁门。她伸出手,放心地在门上敲了几下,因为确定里面没人。

    她试图能找到一条极细小的门缝,透过门缝她想让目光溜进房间,但最终没找到。把脸凑在光溜溜的门上,那种凉丝丝硬邦邦的感觉给人一种绝望的真实感,像废弃已久的机场跑道像沉沦在岁月中的墓地石碑,在你的感官中散发出有毒的宁静。她取出香烟盒里的一层闪闪发亮的锡纸,在背面画了一幅自己也不太明白的画,最后她把她的房间号码抄在一个角上。

    敲门声。居然听到有敲门的声音。她用一只手按住胸口,那儿正激烈地振动着,另一只手本能地抓起遥控板关掉电视机。她摸了摸自己的脸,一种辛辣而令人窒息的东西使她有一瞬间无法站起来。她吸了一口气,用力地捻灭烟蒂,从沙发里跳起来,跑到门边。

    隔着铁门她看到的是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他穿着白衬衫,扎着领带,浑身上下收拾得像把崭新的雨伞。他对她高兴地微笑着,报了一个保险公司的名字,问她是否有时间听他介绍一下公司最新开发出来的险种。他说着把手伸过栅栏,递过来一张名片。有好一会儿她怔怔地看着他,他还是那样微笑着,彬彬有礼,把名片往她的手边挪了挪。她没去接,摇摇头,转身把门关上了。在门合上的时候她听到那年轻男人说了声对不起,那张依旧微笑的脸在门的缝隙里像热带鱼一样闪亮而过。

    只是一个常见的有些意人烦的小插曲。是的,总是与期待的有所出入。

    天下起了轻轻柔柔的小雨,下雨会让一些像针尖一样敏感的人缓缓悸动,并陷入幻想。透过望远镜能看到街上的雨景,城市因为湿淋淋而显出一丝安静的气质,空气里有种腐殖质的味道飘来飘去。她长久地盯着对面的窗户,感觉到肚皮上一阵阵空荡荡的痉挛。

    浴缸里的水不冷也不热,沐浴露产生的无数泡泡像雪似地堆积在身体上。她闭着眼睛,看到一些模模糊糊的影像,像电影镜头一样闪动。她感觉到有个故事一直在她的身上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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