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普罗旺斯_第一章山城遗事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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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山城遗事 (第5/5页)

着南瓜汤。

    让万圣节在普罗旺斯谬种流传究竟是谁的主意?允许孩子们晚上在农庄四周玩“不请吃就捣蛋”的游戏,提醒他们应该注意的健康问题了吗?狗肯定会咬住他们。幸运的是,地方报纸上没有任何流血事件的报道,至少在今年,看起来万圣节是没有人出席的聚会之一。

    无论如何,法国已经拥有许多自己的传统节日,我们每月都有新发现。

    五月初有一个公众假日,接下来还有好几个;为八月的节目做好准备,那时全国都在休假。官僚机构的永远节日,以雪片般的文件为标志。每个圣徒都有每个圣徒的节日,每个村庄都有每个村庄的节日。由于大众的要求,每星期都有普通人的节日,即星期天午餐。

    星期天是与众不同的一天,是即使没在办公室里度过一周也感到不同的日子。周遭的声音改变了,工作日里有鸟鸣和嗡嗡响的拖拉机声,星期日早上却换成猎狗的吠叫声和远方枪火的砰砰声。普罗旺斯的猎人喜欢行使他捍卫乡村的权力,从不容忍作恶的野兔和歌鹤的来犯。

    今年,他面临一个比以前更严重的挑战,这种挑战来自变异的野猪。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但野猪的数量却逐年剧增。目前理论界的研究成果认定,野猪的迅速繁衍取决于它们太过正常的生活方式,即每年定量产一窝小野猪。野猪一直与更为多产的家猪交配,其后代正威胁着葡萄园和果园。到处都能看到它们作恶的痕迹:寻找食物时在地上挖的凹痕,糟蹋的菜园,撞歪的石头墙。

    我们房子附近的地区在一个星期日被封,这是一场有组织的驱赶野猪的运动。沿着漫长而肮脏的土路,每隔一段,猎人们已把他们的搬运车停在灌木丛里。穿着绿色伪装服的人们,手里拿着武器,正在那儿耐心等待。猎狗围成圈儿,气势汹汹地走着,项圈上的铃档叮叮档档作响,它们因兴奋而发出的吠叫声听起来十分嘶哑。我觉得我似乎被卷入一场大搜捕或者一场战争之中。

    我走近房子附近时,第一个伤者出现了。一个猎人正朝我走来,阳光从他的背后照过来,只能看见一个依稀的轮廓。他的肩上斜挎着来复枪的枪简,胳膊抱一个毛绒绒、长着腿的什么东西。他走动时,那只掉下来的腿在晃动着。

    他走到我面前停下来,我方看清楚那只长着腿的东西原来是一只黝黑色的猎犬。它朝我们的狗翻着眼睛,阴郁,哀伤,而它的主人更是以一副痛悼的神情,问我早上好。我问他爱犬受伤的原因,是不是在灌木丛里受到了一个肥壮、凶猛、护窝的野猪的袭击?

    “唉,”猎人叹着气说“它在养狗场度过了整个夏天,爪子不太凶猛了。今天它跑得太远,脚受了伤。”

    十一点半,道路上已空无一人。大队人马撤退了,回去重新组织一下,换换衣服和武器。战斗服和枪支被干净的衬衣和刀叉所取代,猎人们准备在餐桌上继续作战。

    无论什么时候,星期日午餐都是我最感兴趣的一餐。早晨没有工作干扰,午睡也没有内疚感。我觉得餐馆周围有一种非同寻常的幽默气氛,几乎是一种潜伏的节日情绪在流动。我确信大师傅们非常卖力,知道他们的客人是来享用厨艺而不是来谈生意的。这一点毫无疑问。星期日的饭菜味道更好。

    在我们房子周围大约二十分钟车程的范围内,十几家相当不错的餐馆琳琅满目。众多的选择把我们的胃口宠惯坏了,我们精挑细捡,准备找一个适合天气的地方。麦斯-托特伦院落阔大,绿树成荫,酒店还提供样式繁多的草帽供顾客挑选以便纳凉,这感觉就像浴于九十度的高温里在天堂吃饭。冬天有埃格布伦客栈,这是一个户外火炉,宽敞明亮,悬挂着雪白的窗帘,甚至可以欣赏到私人河谷的风景。

    这两家与大多数当地其他餐馆——的确还有许多别的法国餐馆——大相径庭的是,厨师都是女人。传统的劳动力分工模式总是男人在灶前,女人管针线活。现在,时代变了,尽管没有女厨师像阿兰-迪卡斯那样得到国际认可。这个女人不简单,她获得的星状勋章足以在圣诞节装饰一整棵圣诞树。法国妇女的地位在医药、政治、法律方面要比餐馆厨房里高得多。这在美国却大不相同,我觉得匪夷所思,是否与男性至上主义有关呢?我不得而知。

    关于这个微妙的社会问题,如果你想得到一个富有挑衅性的答案,那么只有一个人才能办得到,他就是我的朋友罗杰斯。事实上,我相信,他是法国精神的杰出代表。在烹饪和男权至上主义方面他都十分出众,并且非常乐意与整个世界一同分享他的观点。他对女性厨师的激烈态度一点也不出乎我的意料。我问他为什么法国没有更多女厨师,我的话音刚落,他的答案已经像子弹一样射出来。“你必须明白,”他说“在法国,有些事情被认为太重要了因而不给妇女们去做。”

    女医生、女法官和女内阁成员都很少见,但是她们还勉强可以被接受。女厨师们和女餐饮总管则令他感到怀疑和不舒服。他认为,这些事情违反事物的正常规律,专业化烹饪是男人的工作。

    在埃格布伦客栈的一个冬日的星期天午餐,我们想他应该幡然悔悟了。刚开始时,他还相当谨慎地对付瑞土牛rou奶汁,后来便很轻松地处理炖羊rou,最后大刀阔斧地吃掉一堆小山似的各色奶酪和一块黑色三味巧克力。而所有这些都是一位妇女烹制出来的。

    我们走出餐馆,我等着他承认他也许错了。然而,什么都没有。他只是调整了一下他的男权至上主义,来调整此刻的尴尬。

    “只有在法国,”他说“你才能在默默无闻的地方见识到这样绝妙的烹调手艺。”他朝连绵不绝的远山和普照河谷的太阳挥了挥手臂“回来真好,是不是?”

    是的,回来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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