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普罗旺斯_第一章山城遗事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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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山城遗事 (第4/5页)

。两只轮子高高翘起放在人行道上,或者挤进胡同里,两边只剩下六英寸的空间,这些都是司空见惯的。司机在倒车时展示的驾车绝技,更令人啧啧称奇。还有一些争吵正在进行,两个人龙咆虎哮,斗志昂扬,喇叭也借此放声高鸣——为什么呢?因为官方停车场厚着脸皮,表现出赤裸裸的贪婪,每一小时收费五法郎。

    但是——我的朋友玛蒂娜让我放心,她经常把车停在别人不敢停的地方——不仅仅是因为金钱,还因为原则。停车收费是对法国民族精神的一种当众侮辱,必须被抵制,即使要找个车位得开车绕城半个小时。时间毕竟不花钱。撇开道德和经济的原因,还有一种找到一个真正特别的地方的极大满足感。我曾经看见一个人把他的小车倒进损毁后翻新的时装店的院子里。他走开时,回过头来沾沾自喜地注视着他的宝马小巧整洁的外观,想象这是一个汽车展示橱窗,然后满意地点点头。这时,人和车之间在一瞬间形成一种默契,似乎他们一起赢得了一场重要的胜利。

    对我来说,瞬间——组成日常生活的听觉、视觉和嗅觉——界定了普罗旺斯的特色、历史以及风景。如果要我选择一种我最怀念的美国东西,那么这就是乡村集市。那儿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就是从阿普特到络曼尼的每个城镇每星期摆出来的货摊。

    这些市场给人以视觉上的诱惑。市场上有五颜六色的花儿和蔬菜,手写的招牌,货摊在古老的悬铃木树荫下,有的靠着更古老的石墙。也许这些货摊是专为名信片摄影师安排的,艺术气息颇为浓厚。也许是因为旅游旺季的缘故,它们在夏末时节就会拆掉,被人忘得一干二净。不过,在一月和八月份,你会看到这样的货摊,因为它们销售的面包和黄油是当地居民自己制作的。旅游者只不过是一团果酱,尽管非常受欢迎,但并不一定必要。

    摊主和顾客都认识,购物过程十分缓慢,带有社交的倾向。老让-克洛德挑选奶酪时脸上绽出让人十分羡慕的笑意。他刚刚装了一副假牙,对哪种奶酪最合适自己犹豫不决。布里干酪太软,米姆赖特奶酪又太硬,也许来点波弗特奶酪最好不过了,就等着新牙适应了。达尔马佐太太站在番茄摊位旁边,带着十分疑惑的神色。当地的番茄还不到成熟的季节,这些番茄是从哪里来的呢?为什么不把产地写在标签上?她看了一会儿,捏了一下番茄,摸摸鼻子,噘着嘴唇,最后决定把谨慎抛向风中,称半公斤尝尝。一位留小胡子的男人在他的摊位前走来走去,一只手里端着一杯玫瑰酒,另一只手中拿着一个婴儿的奶瓶。奶瓶是来喂他收养的一个野猪崽。闻到牛奶的香味,猪的小黑鼻子贪婪地抽动着。卖花的妇女给我妻子找了零钱,然后急忙弯下腰去,从她的摊子下面拿出两个刚下的蛋,用报纸卷包得很漂亮。广场另一侧,咖啡馆外面的桌子旁坐满了人。来自蒙特-卡洛(MonteCarlo)电台的声音掩盖了煮浓咖啡器发出的嘶嘶声,播音员以狂喜般的热情描述本周的赛事。他们是在哪儿找到这些从来不需休息的人呢?四个老年人一溜儿坐在一堵低矮的石墙上面,等着闭市,好打扫广场,他们就能玩滚球游戏了。一条狗在挨着他们的墙上蹲着,它要是戴上一顶平平的无沿帽,看起来就像那些非常耐心、满脸皱纹的人一样。

    摊贩开始收货闭市,几乎有种伸手可触的预感。吃饭的时间就要到了,今天阳光和煦,午餐可以摆在户外。

    在大西洋这边,我们经常遇到两个出乎我们意料的问题,而这些问题我们却无从回答。第一个,美国人常常被视作万事通,经常被人询问有关发生在华盛顿和好莱坞的偶然事件(现在几乎是同一地方),似乎我们本人非常了解政治家和电影明星。第二个,在某种程度上,认为我们应当为美国民族风俗习惯的传播负责,因此我们常常发现我们被法瑞苟勒先生的指责钉在耻辱柱上。

    法瑞苟勒是一位退休的中学教师,自诩为法国文化和法语纯洁性的捍卫者。他对从快餐到棒球的所有东西都焦虑不安,这些东西已开始在头脑简单的法国人身上显现。但在这个特别的秋日,他的头脑中有更严肃的东西,当他从酒吧凳子上站起身走到我旁边时,他的担心显而易见。

    “这真是一件令人愤慨的事情。”这是他的开场白,紧跟着是一串环绕大西洋出口对法国人乡村生活结构有害影响的轻蔑评论。法瑞苟勒身材矮小,几乎是一个小人国的人。激动时,为了加强说话的语气,他的脚上下跳动,活像一只愤怒的皮球。假如他是一条狗,他会是一条猎犬。我问是什么使他不安,同时发现自己的脑袋也开始随着他的晃动而左右摇摆。

    “万圣节,”他说。“我们需要这个吗?这是一片产生了伏尔泰、拉辛、莫里哀的国土,我们把路易斯安娜拱手让给了美国人的美国。可他们给了我们什么回报?”

    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从他的语调和紧紧绷着的向下撇着的嘴唇,显然这是一场大灾难,堪与葡萄架上出现根瘤蚜或巴黎外的欧洲迪斯尼的到来相提并论。

    “我并不这样认为。”我说。

    “你怎能看不见?到处都有——面目全非的南瓜——阿普特,卡瓦隆,到处都有。”

    面目全非的南瓜只意味着一件事,就像米老鼠和番茄酱在法国已经家喻户晓一样,万圣节也来到法国,这是文化的又一个催命符。

    在加以说明之后,我决定亲自到阿普特去看看。法瑞苟勒有些言过其实,这是他的一贯伎俩。不过,万圣节饰品确实已经妆点了一两个橱窗,普罗旺斯也是这样。我想知道,在正式印发的年历上,万圣节是否也已经登堂入室,他们是否知道应该怎样对待这个节日。我在阿普特的大街随意询问了几个行人,他们对此表现的只有困惑。南瓜只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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