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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观闻 (第10/13页)

之利很淡泊,深层原因也在这里。这是我在人生哲学层面的感悟或思考,并不影响我世俗生活的乐观和豁达。我是个很自律的人,对自己的要求甚至有些苛刻。比方写作,我离不开它。不写作我会有种负罪感。我不明白这种负罪感来自何处,更不明白偷懒会是对谁有罪。我只是觉得消闲的日子稍微长些,我就会焦躁不安。我必须不停地工作。我知道自己的能力是有限的,但我总是自觉把善待亲人的责任放在自己肩上,总想通过自己的劳动让他们尽量过得好些。我一方面有些厌世情绪,一方面对自己的亲人有着深深的眷恋。我常常痴想,假如没有这些亲人,我就独自出行,狼迹天涯,老了病了,驾鹤西游了,就长眠于某处的野山荒水。

    伊渡:我感觉你是个用情很深的人,你说的厌世只是种情绪,或者偶尔飘过心头的一片阴霾。你深深爱着你的亲人和朋友。你心目中的朋友是什么概念呢?你有非常好的朋友吗?

    王跃文:我当然有很好的朋友,但我的交友之道是“君子之交淡如水”我对待朋友很真诚,但也很淡然。我几乎想不起要给哪位朋友打个电话问候,只是有事的时候才联系。不了解我的,甚至会觉得我薄情寡义。也有很好的朋友背叛我的,我心里知道,也从不点破。他仍会在我面前充朋友,我也善待他。只是我不会再同他说太知心的话,我会热情地应付他。我并不觉得这是虚伪。我有自己的待友之道,别人伤害我,那是别人的事。不过看穿一个人了,同他再交往,留心保护自己就行了。我不太容易同别人反目成仇。仇恨这东西不好,至少伤自己的身体。

    伊渡:那么爱情呢?可以谈谈你的爱情观吗?

    王跃文:爱情观?别弄得这么吓人。谈谈爱情倒是可以,别动不动就是什么“观”世间的事情,只要弄得高深了,过大了,就难免虚假。

    爱情是最难说清楚的东西。什么是真正的爱情?有没有一个永恒的爱情让我们去追求?我都想不清楚。但是,就像伏尔泰说的,没有上帝也要创造一个上帝。我的意思是说,这世上哪怕并没有真正永恒的爱情,我们也要相信爱情。人已经是很悲惨的动物了,如果连爱情都不相信了,还怎么活下去?所以,我们不妨像信仰宗教一样信仰爱情。或者,我们应该把爱情看成宗教。

    不知为什么,我年轻时一想到爱情,必然想到革命牺牲。我觉得平凡的生活里不可能有真正纯粹的爱情。我当时心目中最完美的爱情版本是《牛氓》中的亚瑟和琼玛,悲苦,激烈,至死不渝。他们表面上共同为一个政治目标出生入死,是战友,是同志,他们的内心却汹涌着爱的激流。讲到爱情,我就联想到亚瑟和琼玛他们那颤抖的心、深情的泪眼、两具爱得死去活来却又始终不能拥抱的身躯。我尤其为琼玛打亚瑟的那两个耳光心醉,觉得那两耳光打得惊天动地,比亲吻拥抱更来劲。我以为,也许真正的深情,必然要以一种激烈的方式才能表达。

    我很赞同罗素的一句话。他说有三种激情支配了他的一生:对不幸的同情,对知识的追求,对爱情的渴望。很显然,罗素把爱情归到了激情。爱到深处,必然会做出某些非常举动。像纳西族的恋人们动不动就要在一起情死,毫不犹豫就把爱情放置于生命之上。温莎公爵为了辛普森夫人毅然放弃王位也是一段佳话。对于他们来说,人生也许本来并无意义,幸而有了爱情。

    爱情是上天对人的赐福。有了爱情,人生的漫漫长途至少就有了一支烛,有了温暖和光。有了爱情作底,你的人生再失败、再落魄,也不会是真正的穷光蛋。

    我是把爱情当成宗教来信仰的。别人信基督、信佛、信真主,我信爱情。因为我知道,我人生的许多时候是为爱情而活的。我心甘情愿为爱情去燃烧。燃烧是一种消耗、一种无怨无悔的付出。

    爱情最开始时总是“我需要你”如饥似渴,如火如荼。不知不觉中,爱情就会变成“你需要我”我们急不可耐地反复去怀疑、去求证、去追寻,只为了让爱人说一句:亲爱的,没有你我不能活。说到底,爱情的真正涵义就在于奉献和牺牲。只有我们毫不怀疑地感觉到“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们的爱情幸福才会真正降临。

    你被深爱着的人所需要,你有福了。

    我会为爱情去死吗?也许我不会。但如果我这一生,从来就没有体验过真正的爱情,如果我从来没有为爱情颤栗过,我会是一个最不幸的人。

    伊渡:哎呀,这不仅是你的爱情观,几乎称得上你的爱情宣言了。我却听到现在大学生有种貌似洒脱和玩世不恭的说法:都二十一世纪了,还谈恋爱?真是老土!他们看来,似乎只有rou欲、只有刺激,所谓坚贞不渝的爱情,早已是古老的童话。

    王跃文:我看到一份资料,比较各民族的婚恋观,只有意大利人认为,外遇同忠实婚姻和爱情没有矛盾。但大多数国家是把忠贞当作爱情的试金石的,中国人更不用说了。辜鸿铭说茶壶不怕杯子多,那是纯粹的男权观念。现在男人们即便也是辜老先生那么想的,也不敢说出来。男权、女权之类,都同政治有关了,人们就变得虚伪起来。听说有极端的女权主义者针对辜鸿铭的话,说了句笔筒哪怕毛笔多,这大概可以看作女权主义者对男权主义的报复。但是,深层次的问题是,无论男人或女人,都是围绕着“忠贞”二字思考爱情。

    伊渡:我也认为爱情起码的是忠贞,其次才是深沉、甜蜜、永远之类。

    王跃文:人们通常都是把对爱情不忠的板子打在男人身上。俗语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又说女儿出嫁,犹如第二次投胎。这都是说婚姻、爱情对女人的重要性。自古以来都认为男人大多是花心萝卜,女人就是做小伏低了,也不一定有好结果。《诗经》里面很多诗都是写男人负心、怨妇悲苦的,比方那位“抱布贸丝”的氓。外国的情形也通常是“痴心女子负心汉”俄国女诗人茨维塔耶娃就在诗中写道:“千百年来,女人们沿着河岸哭喊,亲爱的,我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

    伊渡:你是在替男人喊冤吗?

    王跃文:没有,我只是就事论事,随便聊聊。男人花心,首先因为他们占有了社会绝大部分的经济资本和文化资本。经济资本的占有,使他们能够随心所欲地买女人、买性。文化资本的占有,他们就有话语权,以设置对于男人女人的双重标准。对男人,花心是成功性感的标志。对女人,移情则是最令人不耻的堕落。比较“风流公子”与“破鞋”之间不同的话语色彩,便可看出对男女设置的不同的道德标准。

    伊渡:不光男人,大多雄性动物在对待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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