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衣警察_第一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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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第6/11页)

八里地的路程,他和段科长乘了一辆北京吉普,穿过几条繁华的街道,不一会儿便开进了一座古旧的大院子里。

    段兴玉同两位分局的干部简短交谈了一下,便和他走进了接待室。接待室很小,约莫和他们组的办公室差不多宽窄,靠里墙的窗下摆了张桌子,桌子对面是两条没有靠背的长条凳,长条凳上坐着两位来访者——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上了年纪、胖得出奇的女人。

    周志明坐在桌子一角,整个谈话过程中,他除了偶尔插问几句外,只是集中精力把段兴玉和那两个人的“问答”详尽地记在稿纸上。

    中年男人情绪松弛,和胖老太太的忐忑不安形成鲜明对比,他说话的时候态度随便,脸上几乎始终笑呵呵的。

    “唉呀,我们这老太太还有点儿迷信呢,昨天吓得都不敢回家了,我们找人陪了她一宿,她还有心脏病…”中年人当着老太太的面毫不顾忌地揭她的短。

    老太太发着疟疾似的摇着头,不住地嘟囔:“我不怕,我不怕,我怕什么?我是他婶子!我一个人懒得回家住…”她说话的时候,脸上的rou像是要炸开一样抖动着。

    “您是城东区房管处的负责人?”段兴玉向中年人问道。

    “我是房管处的工会干部。昨天就是我陪她到这儿来的。她在我们食堂里是年头最老的炊事员了。”

    段兴玉把目光移向老太太:“您能不能把情况再谈一遍。昨天您在哪儿,怎么见到他的?”

    “我都说过了,就在兴华路,兴华路的津味包子馆那儿。我每天上班路过那儿都要买包子,那儿的包子…”

    “是靠火车站的兴华路吗?”周志明一边在本子上飞快记着,一边问。

    “是呀,是呀。那儿有个包子馆,我每天…”

    “那时候大约几点钟?”段兴玉问。

    “也就是六点多钟吧,我每天七点上班,食堂本来是六点上班的,领导上照顾我年岁…”

    “您六点钟看到您的侄子,对吗?他当时在干什么?”

    “他?他在九路电车站看站牌子呐,后来电车来了,他就上车去啦。”

    “他是独身一个人吗?”

    “好像是,反正我没看见别人跟他在一起。”

    “那么——,您来找公安局,是不是想让我们帮助找到您这位侄子?”

    “是呀,”老太太愣了一下,不无恐惧地又说“可他明明已经死了呀,死十年了,怎么又活过来啦?我知道现在没有鬼,我不迷信,可他怎么又活过来啦?”

    屋里静了一会儿,段兴玉问:“会不会是因为您总想念您的侄子,迷迷糊糊地看错人了?您再仔细回忆回忆。”

    “迷糊?我不迷糊。您别看我那侄子念大学那会儿总住在我家里,其实我一点儿也不想他。昨个儿我真的没看错。他比过去胖了点儿,可嘴边上那颗黑痦子还在那儿,我一眼就认出来了,我还叫了他一声呐,他小名叫四远,我叫他一声四远,他扭过脸朝我这边看了一眼,正赶这寸劲儿,九路电车来啦,他急急忙忙就上去了。我不会看错的。我这么大岁数,还能瞎说吗?”

    周志明一边记录一边想着,王大爷果然不是酒后胡言,还真是有人“死而复生”了。段科长没再耽延,草草结束了谈话,向分局的同志要了材料,行色匆匆地离开了分局。周志明跟着段兴玉后面钻进了吉普车,没有多问。虽然他还不能从这场谈论中立即得出什么明确具体的判断,但从段科长的脸色上,却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急迫。果然,在回去的路上,段科长从分局给的那沓材料里抽出一张纸来,递给他,说:

    “你看,分局的动作还是满快的。”

    这是一张字迹潦草的电话记录稿。他在车座的颠簸中看下来。

    来电话单位:湖南省湘西吉首县公安局;

    来电话人:李代远。

    通话内容:昨日你局来电查询徐邦呈下落一事,据我们了解,徐邦呈,一九四○年生,原系我县城北甲村人。一九五八年考入南州大学西语系,一九六○年因乱搞两性关系问题受到留校察看处分,毕业后分配往新城地区做外贸工作,又因反动言论问题被开除公职遣回湖南原籍。一九六六年九月五日徐上山砍柴时失踪,经当时我县公安局军管会调查,将徐按自杀死亡处理。特告。

    看完,他的眉头紧锁起来,段兴玉看了他一眼,问道:“明白了吗?”

    周志明的视线又落在这张电话记录上,琢磨着说:“从这个电话上看,这位老太太的侄子在十年前的死亡并没有确实可靠的佐证,大概当时那个军管会查不出究竟来,就马马虎虎定个死亡结论了事。可是…”他迟疑了一下:“如果这人还活着,这十年流狼到哪里去了呢?”

    “从老太太看到的情况分析,他的衣着整洁,并不像个狼迹无定的‘盲流人员’。”段兴玉翻着分局同老太太头一次的谈话记录,思索着说:“我们是反间谍部门,马局长要我们过问这件事,恐怕是…”

    周志明恍然大悟,接过话头说:“这家伙在地处边境的新城地区工作过,对边境情况熟,会不会在六六年跑出去了?”

    段兴玉点一下头,说:“如果你这个估计不错的话,我们现在是一刻不能耽搁,得马上有所动作了。”

    他们回到处里的时候,处长纪真已经等候在他们的办公室里了。共同的经验使得这些老侦查员常常会产生相近的判断,纪处长见到他们的头一句话就问:

    “情况如何,是人,不是鬼吧?”

    段兴玉并没有立即回答纪真的问话,把材料一一取出,等纪真浏览了一遍,才说:“分局干得不错,已经和吉首公安局取得了联系,还根据来访人的描述绘制了摹拟画像,跟徐邦呈六十年代在南州大学上学时的照片相比,有点像。”随后,又转脸对陈全有说:“大陈,你过去是搞外线侦查的,据你看,如果查找这个人,照片和画像哪一个价值大些?”

    陈全有是六二届公安学校的毕业生,毕业后做过两年外线跟踪工作,六四年才调到五处搞内线侦查,因此号称“里外一把手”他接过照片和画像,来回看了几遍,说:“画像嘛,价值可能更实际些,因为是根据目击者记忆犹新的印象制作的,当然更有利于外线侦查员的识别。虽然和本人十多年前的照片距离远了些,可是固定特征基本没有改变。你们看,眉距、眼宽、鼻翼的形状、嘴形、耳形、发际五官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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