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思乱想的日子_第二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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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第4/6页)

于手下的重臣们,于是明知下面人的心思,有时也只好睁只眼闭只眼了。下面的人也看出了皇帝的心思,沈括们才敢告密。皇帝耳朵越软,告密的人就越多。自古就有很多人靠告密荣华富贵,也有很多人因为被人告密而祸从天降。更可叹的是,告密者总会不断告密的,一个卑鄙小人往往会陷害很多忠良。

    想起了一个告密未成的例子,可惜是外国的。当年法国作家萨特总是激烈地批评政府当局,有人就私下建议应该把这个狂妄的作家投入监狱。总统戴高乐却说:没有人把伏尔泰投入监狱,萨特也不该进监狱。

    其实戴高乐只说对了一半。伏尔泰年轻时因为思想激进,曾被关进巴士底狱。只是后来,他依然故我,却再也没有进监狱,尽管他的一些著作被政府列为禁书。伏尔泰的年代,在中国正好是清康乾年间。那年头文字狱闹得中国天昏地暗。伏尔泰倘若生在中国,只怕早被砍了头,哪能让他成为声名赫赫的哲学家、历史学家和文学家?那年代中国倒是出了个曹雪芹,聊可安慰。但曹雪芹只好用他中国式的智慧苦心孤诣,在《红楼梦》中“忽南忽北,非秦非汉”叫人猜“原应叹息”、“假语村言”之类的谜语,不可能像伏尔泰那样奔走呼号,启迪民众于蒙昧。中国毕竟诞生了曹雪芹,这是我们的幸运;但我们毕竟缺少伏尔泰,这又是我们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

    于是中国只能按照中国的逻辑向前走。中国的历史逻辑都包含在浩如烟海的史书里。中国的皇帝是一代比一代聪明,只读过二十三史的皇帝不如读过二十四史的聪明,读了二十五史的皇帝自然又比前朝所有的皇帝都聪明了。想那梁惠王没读过什么史书,就比较幼稚,居然在孟子面前承认自己有个毛病,就是好色。梁惠王明知道孟子是个读书人,就不怕他把自己写进书里去?果然这位国王的好色之德就流芳百世了。我见过一位清朝皇帝选美的诏书,满纸“*秀女,以广皇嗣”云云,皇帝老子的好色不再是毛病,而是国家大事了。而这个时候的皇帝,孟子也罢,东坡也罢,只怕都容不下了,尽管他们也吟着苏词,孟子仍然被尊作亚圣。

    本来只想写写东坡的,却越写越偏题,成了这么一篇四不像的文章。

    6、屈原的倔与迂

    我敬仰屈原,似乎多因为他的倔与迂。读屈原的诗,随处可见他倔与迂的秉赋。他在《橘颂》里写橘“受命不迁,生南国兮。深固难徙,更壹志兮。”这里歌颂的橘,便是我家乡溆浦的红橘,它只产于溆水之滨。红橘确实只恋溆浦水土,离了故土便要变酸。屈原在《离sao》中更有“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之句,绝决已极。人的死亡只能有一次,所谓死不改悔话已说到绝处。屈原却道九死不悔,可见其倔与迂到了何等地步。

    我曾经爱读《战国策》,因其文采斐然。可后来悔出其中的“策”实则就是“术”一种同倔与迂完全相悖的东西,便不太喜欢了。策或术教人趋利避害,教人做识时务的俊杰,甚至教人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只有策或术,没了原则和坚守,没了对某种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担当,人也就没了崇高,没了精神的彼岸。有些识时务的俊杰,在我眼里实在只是小丑。一个时代如果只有策或术的庸俗哲学当道,那必定是个非常黑暗时代。

    屈原恰好不讲策也不讲术。战国乱世,邦无定土,士无常主。只要能拜相为将荣华富贵,何不天下奔走?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苏秦、张仪之辈最终都给自己找到了价钱合适的买家。屈原却又倔又迂,系心怀王,死守楚国,真成了他笔下那棵深固难徙的橘树。司马迁在《史记·屈原贾生列传》中盛赞屈原“正道直行,竭忠尽智”“其文约,其辞微,其志洁,其行廉,其称文小,而其指极大”“虽与日月争光可也”可他“又怪屈原以彼其材游诸侯,何国不容,而自令若是”司马迁看来,凭着屈原的人格才华,只要不那么倔与迂,愿意另投明主,何愁功成业就,干吗去寻死?殊不知屈原真能如此,便已不是屈原。也许历史上多了一个苏秦张仪那样的术士,却少了一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烈士。然而司马迁毕竟一流人物,他才为屈原不识时务而痛惜,却又因读了贾谊的《服鸟赋》而把生死去就视若等闲。说到底屈原同司马迁都是倔与迂的,只不过屈原以死明志,司马迁忍辱求生而伸其志。

    屈原虽是楚人,因他流放时逆沅江而涉溆水,自古溆浦人都把他视作乡党。溆浦乡人很重过年、端午、中秋、重阳四节,而端午之俗甚于外乡。不过全球华人只有溆浦人是在农历五月十五日过端午节,传说屈原五月初五日怀沙自沉,噩耗传到溆浦已时过十日。

    7、康熙亦有真性情

    世人多好以性情二字自许,直把这两个字用得很俗气了。我为着写《大清相国》,读了些同康熙朝有关的书,感觉这位皇帝倒还有些真性情。凡为君者,终须有龙威。而所谓龙威,外在气象似乎就是不苟言笑。别说古代皇帝,现实生活中的有些官员,紧闭金口者亦最为常见。好像故作高深、阴鸷冷漠就能生发龙虎之威。

    康熙皇帝自是有龙威的,但他的威风不在于沉默寡言。他不光经常同大臣们论政事,论兵戎,论理学,论训诂,还同大臣们谈音乐,谈数学,谈水稻。康熙四十七年三月初十日,这位皇帝曾同大学士陈廷敬讨论文字学,说:“《字汇》失之简略,《正字通》涉于泛滥,司马光之《类编》分部或有未明,沈约之《声韵》后人不无訾议,《洪武正韵》仍依沈约之韵。今欲详略得中,归于至当,增《字汇》之阙遗,删《正字通》之繁冗,勒成为书,垂示永久。”康熙同大臣如此仔细地讨论编书,不光因他学问渊博,大概也因他性格爽朗。

    每有官员出京赴任,康熙都会按例召见,嘱咐再三。康熙二十九年八月二十八日,江苏巡抚郑瑞陛辞,皇帝说:“江苏地方繁华,人心不古,乡绅不奉法者多。”郑瑞对奏说:“若乡绅肆无忌日,有犯科条,臣惟有执法而已!”皇帝却道:“尔只须公而忘私,也不必吹毛求疵,在地方务以安静为善!”可见这位皇帝处事颇能宽厚放达。

    同大臣们扪心倾谈,在康熙那里是经常的事。比如康熙二十七年正月二十六日,湖广、河南、云南三位督抚拜辞,皇帝说得简直苦口婆心,道:“凡居官以实心爱民为主,民虽愚终不能欺也。能实心爱民,民自知感。否则竭力矫饰,终难掩人耳目!”

    这位皇帝人情味也很足,懂得照顾世情。康熙四十六年三月二十五日,皇帝南巡到松江府时,把江苏按察使张伯行召来,特意对身边众大臣说:“朕至江南,访问张伯行居官甚清,此名最不易得。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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