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的战争_第十一章春丕西山谷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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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春丕西山谷 (第6/10页)

刀和明晃晃的枪,一阵眩晕。

    那人说:“告诉你的部下,不要乱动,把枪交出来。”

    俄尔总管照着做了,或者没做,但也绝对没有下达反抗的命令,要不然至死忠于他的卫队的枪,不可能很快被缴获一空。

    无论是俄尔总管,还是容鹤中尉,这时都想到了一个词:“一网打尽”前者是极度悲哀的,后者是欣喜若狂的。只有大经堂里的主供佛释迦牟尼知道,谁对谁都别提一网打尽,去撒尿的麻子队长不就遗漏了吗?麻子队长来到大经堂门口,很奇怪门怎么关上了,从门缝里一望,回身就跑。

    重要的不是麻子队长的逃跑,他的逃跑很快被容鹤支队发现了。有人从大经堂的窗口伸出来复枪,一枪打倒了他。重要的是他倒在了离护法神殿很近的地方。他张眼瞪着护法神殿,吃力地喊道:“多吉活佛,快来救我。”

    护法神殿关押着春丕寺的所有活佛喇嘛。作为住持的多吉活佛也在其中。失去自由之后,多吉活佛一直在伟岸的降魔金刚手面前踱步念经。他似乎只会踱步念经,而不会打坐念经。据寺里知情的喇嘛讲,他们的住持腿有毛病,不能弯曲,不能快走和奔跑,打坐对多吉活佛来说就像让站着的泥塑金刚手跏趺而坐一样困难。他只要念经,就会不停地拍巴掌,据说拍巴掌是呼唤神的附体,他的本尊神是一位喜欢用拍巴掌显示法力的大幻母。

    多吉活佛的巴掌一直在响,被关起来的喇嘛们都懒得看他了,都把注意力放在门窗外面。他们看到押护他们的藏装洋魔大部分到大经堂去了,门外已是兵稀枪少;看到总管卫队的麻子队长奔跑而来,喊了一声倒在地上;看到多吉活佛突然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一把拉起麻子队长,一前一后速奔而去。喇嘛们这才知道,他们的住持腿没有毛病,该跑的时候照样能跑,而且比一般人跑得快;也才意识到多吉活佛已经不在护法神殿了,他可能知道护法神殿里装藏佛经的地洞在哪里,也可能是借助降魔金刚手伟岸的身躯,揭开了殿顶的雕花天棚,更可能是大幻母附体,让他幻变成一股气,毫无阻滞地穿壁而过。

    大经堂里冲出七八个容鹤支队的人追了过去。多吉活佛开始是拉着麻子队长跑,后来又背着他跑。负重的跑无论怎样快,都不能和追兵拉开距离。何况还有追踪射击,来复枪的子弹嗖嗖嗖地在他们身边头顶经过。

    麻子队长说:“放下我佛爷,这样我们两个都跑不了。你赶紧去找西甲喇嘛,报信,报信。”他挣扎着从多吉活佛身上下来,趴到地上,从背上取下了火绳枪。

    在麻子队长掩护下,多吉活佛狂奔而去。

    追兵和他们的子弹同时扑向麻子队长。麻子队长死了。

    无法说清多吉活佛的逃脱是好事,还是坏事。他不逃脱,西甲喇嘛仍然不知道春丕寺的事,仗就会继续打下去,戈蓝上校和他率领的十字精兵灭亡西山谷的历史就会写就。他逃脱了,西甲喇嘛就知道更险恶的事情已经发生,还有一个战场正在形成。

    西甲喇嘛派离他最近的森巴军火速前往春丕寺营救俄尔总管。奴马代本吆喝着男男女女,倒是很快去了。西甲喇嘛又想,奴马代本哪里是洋魔的对手,自己怎么派了一支麾下最弱的部队?这事儿比火烧眉毛还要急,要从别处调兵,显然来不及。再说前线总管俄尔噶伦被洋魔活捉,天大的不幸已经发生,西甲喇嘛却不能亲自前往营救,他作为实际上的战场最高指挥官能算是称职的吗?他看到谷底的十字精兵畏惧着陀陀喇嘛,还没有全部冲过来从谷脑惶急突围,便派人迅速传令,让西山谷两边的僧兵江村代本团前来守卫谷脑。自己丢下阵地,带着陀陀喇嘛直奔春丕寺。

    又出现了一个细小失误:江村代本的位置不明确。当传令的陀陀跑到西山谷这边时,才知道他在那边,赶紧又往那边跑。时间就这样被耽搁了。

    对戈蓝上校来说,江村代本团该到而未到的这个瞬间,是上帝的显现,是耶稣光辉的来临。当他带人走上谷脑,胆战心惊地四下窥望时,突然揉了揉眼睛:我瞎了吗?我怎么看不见了?太奇怪了:这里,此刻,居然没有人把守。那些勇猛的陀陀喇嘛呢?那些张狂无度的藏兵呢?军人的本能让他加快了脚步。他带人小心翼翼地走过谷脑,走出了西山谷口,仍然没有碰到阻击。这时,他看到脚下的土地以最富有诗意的开阔延伸而去,看到西山谷之外的原野竟是如此寂静,就像从未有战火痕迹的美丽田园,才意识到今天的天空并没有多少阴霾,蓝天白云,阳光无限。他恢复了十字精兵指挥官的雄健和果断,命令部队向前跑去,离西山谷能有多远就离多远。后面的部队陆续跟来,潮水一样涌向谷脑。戈蓝上校站在高地上大声喊:“跑、跑、跑,跑快了就是活,跑慢了就是死。”

    他们活了,十字精兵在损失了几乎一半人马之后,奇迹般地活了。上帝啊,原来你一直不曾抛弃我们。戈蓝上校回望匆匆赶来的江村代本团,看到凶悍的西藏人只堵截住了少量雇佣军时,不禁长舒了一百口气。然后,上校把尕萨喇嘛叫来,重新捡起英国军人的傲慢,趾高气扬地问道:“春丕寺在哪里?”

    戈蓝上校率领部队,以逃跑的速度和进攻的气势,奔向春丕寺。

    西甲喇嘛想在最短时间内救出俄尔总管和他的卫队。他指挥森巴军把春丕寺团团围住,再让陀陀喇嘛们一股一股往里冲。容鹤支队没有大炮,也没有机枪,只有步枪。士兵们躲在护法神殿和大经堂里朝外射击,清净的寺院顿时飘起腥风血雨。

    森巴军趴在寺外的草地上还击着,他们担心子弹打准佛像,都把枪口朝上往天上打。

    奴马代本喝止道:“这里是西藏的天,不是洋魔的天,乱打什么?弹药已经不多了。”

    西甲喇嘛说:“西藏的天也是要打的,洋魔到哪里,上帝就会跟到哪里。看见了吧,天上掉下羽毛来了,那是上帝的翅膀。还有血,好啊,你们让上帝流血啦。”

    大经堂里,容鹤中尉亲自打死了一个试图开门逃跑的西藏人,然后指着外面的陀陀喇嘛,鼓励自己的士兵说:“打,狠狠地打,戈蓝上校听到枪声,就会来救援我们。”

    刚刚在石洞里结束修炼的达思牧师说:“不能再打了,打死的西藏人越多,我们的处境越危险。”

    容鹤中尉说:“难道让我们等死吗?这些西藏人是野兽。”

    达思说:“中尉,野兽对猎人本来就不应该客气,是你招惹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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