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罗旺斯的一年(山居岁月)_一月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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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月 (第3/5页)

来;大家都在做些什么呀?

    福斯坦,我们知道,像个杀手般在巡七邻近农场,遇见野兔、野鸭、野猪、野鹅什么的,就一刀割断它们的喉咙,好做成腌rou之类的。对于这位心地慈悲,把狗都宠坏了的人来说,这副业似乎不合本性。但他显然技术高超、动作敏捷、而且像每一个道地的乡下人一样,绝不手软心慈。我们也许会把兔子当成宠物,或对一只鹅产生感情,因为我们来自都市,在超级市场买东西,rou类都是在很远的屠宰场处理好了的。包装好的猪rou块看起来干净又抽象,与温热肮脏的活猪毫不相关。可是在乡下,死亡与晚餐之间的关连那样直接冷酷。以后有很多次,我们不得不感谢福斯坦在冬季兼营的这项副业。

    其他人又在做什么呢?大地冻结,剪过枝的葡萄藤进入休眠,打猎也嫌太冷。他们都去别处度假了吗?不,绝对不会。他们可不是冬天去滑雪或驾船出地中海的那种乡绅。以前我们一月间来,看到他们假日就是待在家里,吃很多好东西,再好好睡个午觉,等待漫漫冬日过去。以前我们一直不懂,为什么这里那么多人生日是在九月或十月,忽然一个无可辩驳的答案闪现脑海:他们都忙着在家里制造孩子呢。普罗旺斯人做什么都依节令,每年的头两个月想必是的吧。我们从不敢问。

    寒冷的一天别具情趣。地面空旷宁静,空气清爽干燥,有一种普罗旺斯冬天特有的气息,随风忽隐忽显。在山间散步,我常能在看见一座屋舍之前,先嗅到它的气味——是烟囱飘出的柴火味,一种生活中最原始、最朴素的气味,却是城市人久违了的。受限于消防法规和室内设计师的安排,都市里的壁炉不是被堵死就是变成特意留下的建筑景观。普罗旺斯人用壁炉来烧烤、围聚。取暖、感受幸福。炉火在清晨生起,终日添柴,用的是卢布隆山区采来的橡树枝或是凡图(Ventoux)丘陵地所产的山毛械。

    薄暮时分在狗儿簇拥下回家,我总爱站在山上俯瞰山谷,看农舍屋顶弯曲如丝带的缕缕白烟。这景象让我想到温暖的厨房和汁浓味厚的rou汤,而饥肠辘辘起来。

    普罗旺斯的佳肴美点产在夏季:各种瓜类、桃子和芦笋、长笋瓜、茄子、胡椒、蕃茄、蒜泥蛋黄酱、蒸鱼、橄揽沙拉、鹈鱼、鲔鱼、莴苣马铃薯片拌白煮蛋,还有新鲜羊乳酪。这些都是我们在英国餐馆里,盯着菜单上仅有的几样选择时,可想而不可及的回忆。

    我们从没想到,普罗旺斯冬季的食物如此丰富,美味可口。

    美丽的漫长晚宴

    冬天的菜肴是乡下食物,结实、长力气、能保暖,让你饱饱地上床。冬天的菜不好看。也许时髦餐馆里用漂亮盘子装的、份量很精美的菜好看,可是天寒地冻的晚上,季风凛烈刺骨,谁愿意出去呀?有天晚上邻居请我们过去吃饭,短短一段路程,我们以赛跑的速度冲过去。

    进了人家屋门,壁炉散发的热气立刻雾蒙了我的眼镜。我看见大餐桌上铺着桌布,安放了十个座位;亲戚朋友都观望着我们的到来。电视机在屋子的一角碟碟不休,收音机从厨房里竞相响彻。客人到后,主人把成群的猫狗嘘出门外,一转身,它们又随同下一位客人悄悄进屋了。主人家端了一盘饮料来,给男人喝茴香酒,女人喝甜葡萄酒。满屋子的人都在抱怨天气。有人问,英国有这么冷吗?我回答:只有夏天才会。他们一定没听懂,以为我说的是真的。过了一会儿才有人笑出声来,解了我的围。座位的安排又引发了好一阵争执——我也弄不清他们是争着要坐在我们旁边还是离我们愈远愈好。我们先坐下了。

    这是我们永远难于忘怀的一顿饭,或许应该说是好几顿饭;因为其丰盛漫长是我们从未经历过的。第一道菜是自制比萨饼——不是一块,而是三块,上面分别铺满鱼酱、蘑菇和乳酪,每个人都有义务各吃一块。餐桌中央摆了一大篮面包,撕下面包来把盘子擦干净,下一道菜跟着上了:兔子馅饼、野猪rou馅饼。又上了一道菜,以猪rou做底,上铺水果布丁;一碟香肠切片,点缀着胡椒粒;一种甜味小洋葱,蘸新鲜蕃茄酱吃。盘子再次擦干净,鸭子端上来了:鸭rou切成长条形,成扇状排列,浇着油亮的酱汁——这种新式菜肴,是别处见不到的。我们吃了整块胸rou,整条鸭腿,蘸着浓黑的rou汁,配上野菌子。

    好不容易吃完,我们往后一靠。却近乎惊慌地看见主人又收拾净了桌子,一只巨大的烘盘端上桌来;女主人精心特制的红酒洋葱烧兔rou,料酒是特选最醇最厚的佳酿。我们小心翼翼地要求分一小块便好,主人满面笑容,并不理会,我们只好吃了。我们吃了油炸土司拌蔬菜沙拉,吃了胖大的羊奶乳酪面包,吃了主人家女儿做的杏仁奶油蛋糕。那天晚上,我们是为英国而吃。

    随咖啡一起上的,还有几瓶本地自产的“助消化酒”我很愿意喝,只是肚子里实在一点空隙也没有了。然而主人的盛情又不容推辞。他一定要我尝一种调合酒,是根据11世纪下阿尔卑斯山区僧侣的配方制成。倒酒时,主人要我闭上眼睛;再睁开,只见一杯浓稠的黄色液体放在面前。我绝望地环顾全桌,每个人都望着我,既不可能偷偷喂给狗儿,也没办法顺着裤腿流进鞋子里去,我只好一手紧抓桌缘以防不支倒地,一手持杯,闭着眼睛往喉咙里灌。

    没有东西出来。原本以为会使我麻本不仁,至少舌头也会烫伤;喝下的却只是空气。这是一只魔术杯,而我竟是成年以来第一次因为少喝一杯酒而深感宽慰。旁观的人们笑声停歇之后,真正的劝酒再次构成威胁,好在猫咪救了我们;它窝在一个大衣柜上面,为了追赶一只飞蛾,它从柜顶一跃而下,跳在餐桌上咖啡杯和酒瓶之间。这显然是起身告辞的适当时机。

    我们漫步回家,挺着肚皮,居然忘了天气的寒冷。回到家已无力说话,倒在床上便沉沉睡去。

    美食家传统

    就算依普罗旺斯标准,这样的一餐也绝非寻常家宴。在土地上工作的人通常中午饭吃得比较丰盛,晚餐则简单。这种习惯健康又合理,我们却做不到。我们觉得丰盛的午餐只会让晚餐的胃口更好。不过,这一定与我们住在盛产美味食品、居民精通饮食的地方脱不了关系。就拿rou贩来说吧,光卖rou给你他是不会满意的;尽管排队等着买rou的人很多,他仍要长篇大论告诉你,这rou要怎么调理、上桌时用什么餐具,搭配哪些食物和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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