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墨弯弯画_转12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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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12 (第3/3页)

这穆燕与陈国屡屡交战的乱世,多在此购入宅邸。但因安氏所居之处,是依照东都闺阁内院的时兴样式仿造而成的小楼,天丝城的宅邸皆不敢超过此高度,便是原有的楼台也拆掉了。所以此时自安氏窗前放目望去,晴天里是尘土飞扬的道路间商铺林立,却都平整画一的整齐。

    站在窗前的不只是安氏,还有契兰。两人一个正室,一个盛宠,故其他妾侍众星捧月一般簇拥着。众人都目不转睛的望住陈府后园的小教场,蓝青默默的身影在浓烈日色里即便裹着一层轻甲,仍出奇的单薄。远远看去,已经不知挨了多少鞭子的手臂在持弓时,已经发起颤来。

    契兰个性耿直,从不藏掖,想到什么就说了。

    “真可怜。”

    安氏手中极轻的摇着团扇,垂眸,隐在阴影处的面上只是那么浅浅一笑,鬓旁翠华摇摇,更衬得她向来不喜照在日色的面庞出奇白晰,如雪般近乎透明。半晌,她拖着腔调接道:“是啊,那孩子确实可怜,被打成那个样子。”

    繁花一般的妾侍众忙一叠声的应着,契兰极大的眼眸光闪烁,安氏晕着藕荷之色胭脂的唇轻轻地抿着,笑意憧憧。

    月上中天时,蓝青才回到屋内,衣衫也未脱下就倒在了床上,疲惫疼痛的身体得到休息,让蓝青已经恍惚的头脑也活了过来。可是紧接着,全身的鞭伤也活了过来。面颊、胸口、后背…仿佛是无数蛇口留下的毒,自伤口蔓延,牵痛到了骨髓之内。蓝青蜷成一团,痛的睡不着,又不敢翻身,触动了伤痕,就又要痛上加痛。

    犹在紧闭住眼,只盼睡着了不再觉得痛煎熬着,鼻息间突地馥郁的芬香。

    蓝青一惊,正眼喝道:“谁?”

    “嘘!”女人柔软的手指匆忙覆在蓝青的嘴上,然后另一手轻佻的在他眼前晃着药瓶,轻声道:“这是红药,治疗这种外伤最好使了,涂上只消片刻功夫,你就不会那么痛了。”

    女人在漆黑中坐在蓝青身旁,开始迅速而又灵巧地解开蓝青身上的轻甲牛皮系带。在他明白过来之前,身上一阵火辣辣的刺痛,轻甲内衫便连着凝结的血rou,壳似的上剥落开来。他不禁皱紧了眉,那一双细腻的手却沾了一点温温的东西缓缓的在伤口上抹开。

    蓝青吃力的抬起头,借着半掩窗户的月色,方才看清来人,费了点劲,才说出话来。

    “多谢七夫人。”

    契兰的手顿了一下,才轻笑说:“有什么打紧,谢什么?”

    片刻,一边涂着药,一边随意问道:“你从哪里来?”

    温温的药膏只消片刻就慢慢地蔓延开药力,好似一碗烈酒直直的淋下,钻进他的绽裂血rou里。蓝青倒吸了一口凉气,咬紧了牙关,字句从齿缝中迸出:“不知道…”

    契兰又是一声黄鹂般的轻笑:“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眼前模糊起来,仿佛有流光事影飞逝闪过。蓝青凝住神,只说:“不知道…”

    “嘴这么严实?”契兰已涂完红药,站起身来到窗旁,回身甩手一扔,便丢给他一个粗制的牛皮酒囊,又问:“那你叫什么名字总可以告诉我吧?”

    契兰只穿了件没有领子宝蓝纺绸短衫,却也精致的阔镶宽滚,齐到腰间,配着宝蓝绉裤,格外伶俏的立于窗畔。月光自天边倾下,或浓或淡,照拂她两鬓茉莉花如血,愈显出青溜溜的一簇乌云。

    蓝青的心突突跳起来,那团黑云逐渐模糊了眼。

    陈瑞含着一抹奇特而淡薄的微笑,望住他,却又似根本不曾看他。只对他道:“你要记住,自今日起,你的名字叫封旭,但这个名字你不许告诉任何人!”

    “不知道…”蓝青扯了扯唇,拨开木头塞子仰头就将酒倒进嘴里。

    这是他从未尝过的酒,劣质而馥郁,仿佛契兰身上的芬芳。饮的急了溢出来的酒顺着蓝青的脖子流到胸前里去,洇湿伤口,辛辣却稍稍缓解了红药撕裂一般的痛劲。

    “你可以叫我卡哒尔。”

    蓝青一边擦拭着唇边的酒,一边回道。

    契兰怔忪一下,点点头,然后弯起眼眸笑了。那种笑意就象暖风吹过干涩了一整个冬日的突地,突然之间就春暖花开。

    “卡哒尔?你不是穆燕人却有个我穆燕人的名字。”

    “你是穆燕人?”

    “我母亲是穆燕人。”契兰面上的笑渐渐收拢,凝视着蓝青,说道:“我父亲是南夷人,所以我是南夷人。”

    说完,又翻了窗子走了。

    蓝青倒在床上,自半开的窗看去,苍穹下的星月都隐去了光亮,夜幕漆黑的可怕。

    陪伴他的只有口中久久的不去的劣酒,和渐渐纾解的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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