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殇_第十四章透光镜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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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透光镜 (第5/5页)

旁边,刚刚拉开车门,朱志宝又跟上来了,一副不依不饶的架势:“带我一起去吧!”

    大家都看着呼延云,呼延云想了想说:“那你在旁边老老实实待着,不许乱说话,不许乱跑动,还有,我们无论聊什么你都不许跟别人讲,不然下次不带你了。”

    “成!”朱志宝答应得非常痛快。

    开车往西,很快就回到了望月园,马笑中把车停在公园的门口,五个人下了车,望见太阳已经西斜,红彤彤地浸在大朵大朵的晚霞里,像正在洗泡泡浴。他们走进石头拱门,顺着宽大的石阶往丘陵的顶部走,旁边不断有孩子跑上来跑下去,甜甜的嬉笑声跟在空中飞似的。

    终于到了石阶的顶部,绕过那个石刻的月亮公公,眼前就是圆形广场。平地喷水池正在不断地向上喷出一股股水柱,在水柱的顶端绽放开伞一样的水花,凉凉的水丝随着晚风不时飘到身上,清爽极了。一个小男孩尖叫着从水柱中间穿过,然后浑身湿漉漉地站在一个小女孩面前炫耀着自己的勇敢。郭小芬仰起脸,看到水雾中有一道清晰的彩虹,正如梦如幻,听见耳畔一声大叫,吓了一跳,只见朱志宝也从喷水池正中冲了过去,然后浑身湿透地跑回来,傻呵呵地乐着,擦着脸上的水珠儿说:“真好玩!真好玩!”

    “这哥们儿挺憨的。”马笑中说。

    “朋友嘛,越简单越好。”呼延云微笑着说。

    “阿累就是个挺憨的人。”刘新宇叹息道“过去我们经常来这里,特别是夏天的晚上,每人拎着两瓶啤酒,边喝边聊天,什么都聊,开心极了,他笑起来瓮声瓮气的,跟在桶里似的,直喝到醉醺醺了才回家…”

    所有的人都沉默着,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我和阿累就是在冥山古玩城认识的。有一年,我去地摊上淘货,看上一面宋代的铜镜,铜质、纹饰、沁子都很不错,爱不释手,但是仔细一看铭文,看出问题来了,上边写着‘苏州乌鹊桥南缨家真铜镜’,要知道宋代是很讲国讳的,太祖赵匡胤的祖父名叫‘赵敬’,‘敬’与‘镜’同音,为了避‘敬’讳,所以宋代的铜镜便称为‘照子’、‘鉴容’等等,不可能出现带‘镜’字的铭文。我认为这是一面伪制的铜镜,遗憾地想要放下,谁知旁边一个也在淘货的小伙子看穿了我的心事,低声说‘买下吧,真货,绍兴三十二年以后的’,我一下子想起来了:《宋史?礼志》上记载,绍兴三十二年正月,礼部、太常寺曾经颁文,‘敬’字可以不避讳了,于是在铜镜上出现了‘镜”的字样,但是到了绍熙元年四月又重新颁布‘敬’字要避讳,所以在这中间短暂的28年里,确实有宋镜是带‘镜’字铭文的。我一问摊主价钱,摊主大概也以为这是面伪制镜,价格出得极低。我买回家仔细鉴定,确是真镜——我捡了个大漏儿!那个指点我的小伙子就是阿累。

    “要知道,在古玩这个行子里,为一个铜钱尔虞我诈反目成仇的事情多了去了,阿累的举动让我觉得,这人不是‘拿玩意儿当命’,而是‘拿玩意儿当玩意儿’,他懂行、学问扎实,但是讲道义,喜欢成人之美,可交!后来我们就总约好了一起淘宝,成了很好的朋友。通过他,我又认识了蔻子、王云舒、武旭他们,有时大半夜的就来这望月园里一起玩捉迷藏,呵呵,那段日子,回忆起来真是温馨啊!

    “呼延,你不知道,我还和阿累提起过你呢。”

    “我?”呼延云有些惊讶。

    “对啊。”刘新宇点点头“我把你的那些推理的故事告诉他,他特别喜欢听,还说其实鉴宝也是一种推理,不仅要有丰富的学识、敏锐的头脑,还需要超乎常人的冷静和缜密,总让我哪天把你拉过来一起喝酒聊天,可惜一直找不到机会…”

    呼延云望着地上渐渐黯淡的一片树影,没有说话。

    “他结婚的时候,我去了,婚礼搞得特别排场,但是我当时就有两种感觉,一是那个新娘跟他不是一路人,二是他其实并不快乐。

    “婚后,他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找我,突然有一天,他打电话给我,声音沉重得像灌了铅似的,约我晚上出来聊一聊。我们就在这个圆形广场见面,我发现他的气色非常非常差,问他出了什么事,他说他得了绝症。我震惊极了,问他具体得的是什么病,他却坚持不说,只讲自己时日无多,搬到叠翠小区和他mama一起住了。我问他为什么不在水岸枫景自己的家里住,他沉默了很久才说,他mama怕樊一帆照顾不好他——可是我知道他在撒谎,理由绝不止这么简单!

    “然后,他突然问了我一个问题:相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真的爱情?

    “我说世界上的道理都是相通的,就拿铜镜举例子吧,也许伪制的比真的多上几万倍,但是真的还是有的。

    “他沉默了片刻,又问:像他这样患了绝症的人,假如爱上了一个姑娘,而那个姑娘也爱上了他,该怎么办?

    “你知道我对感情的事情一向看得很淡,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想了半天才说,你现在既然有妻子,身体又不好,要是真的爱那个姑娘,就别让她将来恨你、怨你。

    “他听了我的话,低垂的眉毛忽然扬了起来,立刻就变得很开心,拉着我去旁边的酒吧喝酒,我记得那天晚上他喝了许多许多,像开了闸似的,不停地说着过去一起淘宝的日子,我几乎插不上嘴,只是默默地听着。

    “不过,那是他最后一次和我喝酒了。

    “我和他最后一回见面,是在今年春天。他打了一个电话给我,说话声音很慢很吃力,让我马上到叠翠小区来。我一进门,看见他坐在书房的电脑桌前,对我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他让我把门关上,反锁,任何人都不能进来。我照做了,之后问他怎么样了,他似乎没有时间和力气对我讲述他的病情,指着电脑桌的一个暗柜,让我掏出一张纸,打开一看,上面的字迹工整,应该是他病情还不是特别严重的时候写的。那是他的一封遗嘱,上面写着把他的遗产分成三份:水岸枫景的房子和收藏的大部分铜镜都留给他的mama;留100万元给他的老婆樊一帆;最后一份则让我十分惊讶,100万元和一面铜镜,留给一个叫小青的姑娘。

    “我一下子就猜出来了,这个小青,一定就是他爱上的那个姑娘…”

    马笑中打断了他的话:“100万元,要说也不算多啊,不是和给樊一帆的一样吗?”

    刘新宇摇摇头:“才不一样,阿累留给小青的,比留给樊一帆的,多了几十倍都不止!”

    马笑中掰着指头算了半天“几十倍?怎么会?不就是多了一面铜镜吗?”

    “对,就是多了一面铜镜。”刘新宇慢慢地说“可你要知道,那面镜子正是阿累的传家之宝——西汉的透光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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