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神之凄_第十九章软弱与坚强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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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软弱与坚强 (第5/5页)

真的别无选择时,会感到同样的悲哀,因为如果我责备我父亲,那么也就不得不责备我母亲,她也干了同样的事,离弃了我,去寻找她自己的生活。然后,我也得责备我自己,为了同样的目的而作出的所有的选择。

    文福听到我父亲干的事后,一开头装出很愤怒的样子。一个与日本人勾结的家伙!一个出卖汉族人的汉jianian!好像他自己不是同样坏似的。他不是把飞机掉过头去,怕被日本人击落吗?他不是在其他飞行员面临生死关头的时候,管自己逃命吗?

    你真该看看文福的样子,他大骂一声不响地坐在椅子上的我父亲,"我应该亲手把你交给国民党!"

    我父亲的右眼惊恐地睁圆了,左眼则没有表情地盯着,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然后文福又说,"但幸亏你运气,你女儿嫁了我这么个好心肠的人。"

    我马上看了文福一眼,立刻就起了疑心。

    "你父亲现在需要我的帮助,"他对我说,"你父亲和国民党有麻烦了。我是个国民党的英雄,我可以保护他。"

    我想喊出来了,"父亲!别听他胡说!他说的全是谎话。"但我父亲已经抬起头来,用半带感激的笑容望着文福。

    当时我父亲的意志已经变得十分懦弱,他相信了文福对他说的话,以为只要让女婿来照管所有金融业务,就不会有什么麻烦了。告诉你吧,我父亲的钱就是这样弄光的!

    我们前脚进我父亲的屋子,文福的母亲、父亲和他们的亲戚后脚就到了。有几个老佣人也回来了,但是文太太又雇了几个新的。三妈和五妈对他们的安排很不高兴,因为现在文福的母亲成了这屋子的总管,她把一切都翻了个个。

    她要那个只懂得照料花园的男人拍打地毯,她叫那个只会烧饭的女人去洗衣服,她叫那个倒马桶的女人切菜。她朝今夕改,弄得佣人们不知所措。她大发雷霆,扬言要砍掉她们的脑袋,让她们的尸体喂苍蝇。所以你瞧,或许这个母亲把她的坏脾气传给她儿子了。没过多久,大多数佣人走了。

    我觉得文福乱花钱的习惯也是从他母亲那儿学来的。我从来没见过这么贪心的女人。我指的是她不光知道怎样买丝绵和珠宝,而且也知道怎样把拳头捏得紧紧的,一个子儿也不落进别人的口袋。有一次我好像见她拿出一张百元钞票叫一个佣人去买食物。那时,一百元已经不值钱了,大概只相当于现在的几元。那个佣人从市场上回家后,文太太把她买的东西都列了清单:"这个多少?你能肯定吗?那个多少?你能肯定吗?"她要那佣人一遍又一遍地算,总共付出多少钱,还剩下多少钱,当她以为少了一角钱时——还不到十分之一美分,又问了她很多问题。那佣人已经在我父亲家里差不多干了四十年,一气之下就走了。

    同时,文福和他的父亲在赛马场上输了一大笔钱。文太太每天晚上请人来搓麻将。这些人根本算不上朋友,还有些像是来表演的,他们搓麻将的样子,好像对眼鼻子底下的那一大堆钱的输赢一点也不在乎。

    你知道他们从哪儿弄来那么多钱吗?就是从这幢房子里来的!他们全家都有偷东西的毛病。我们的家成了交易所,人从前门进,家具、地毯、古玩和钟表从后门出。他们根本就不管这些东西对我家来说意味着什么。我看到有人扛走了我母亲的梳妆台,就是她在里面放过英国饼干的那张。第二天她坐着梳头的那张凳子也不见了。

    有一次我和我父亲看到一个男人从我父亲书房里扛出一张桌子,就是那张又长又宽的法官桌,四条腿是雕花的。这张桌子已经在我父亲家族中传了好几代,起码也有两百年了。我看到我父亲拼命忍住不喊出来,把这张桌子留下。而那张桌子好像也不想走,从门洞里出不去。搬运工翻来覆去就是弄不出去。最后,那个搬桌子的男人告诉文福,他要退钱。我父亲放心地露出了一丝微笑。但随即发生了一场争吵。文福不肯退钱。那男人就说,"你自己看看,那桌子弄不出去。"

    "这个问题你自己解决。"文福说。

    "没法解决!"那男人嚷道。

    双方僵持了几分钟,后来文福捡起一把椅子,还没等人拦住他,他就把桌子腿砸成两截。"好了,我帮你解决问题了。"他说。你要是看到当时我父亲脸上那种悲哀的表情就好了。

    谁也无法阻止文福肆意变卖和挥霍家产,我父亲的几个太太、他的其他几个女儿和女婿,都无能为力。他们全都爱莫能助。只要哪个敢当着他的面说半个不字,他就吼道,"难道要我把你们所有的人和这汉jianian一块儿投进监狱去?你们要我这样做吗?"打那以后,没有人再敢吱声。

    现在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或许我也不吱声了,但我还是在想对策。我告诉你我干得并不光彩,因为不过是见不得人的小事,使我高兴一下。

    一次我偷了一张麻将牌。当文福的母亲和她的朋友坐下来搓麻将的时候,她们马上就发现少了一张牌,打不下去了。我听到文福的母亲喊道,"你肯定吗?再数数看,再搭搭看!"我不得不捂住自己的肚子,免得笑出来。

    又有一次,由于文福不肯花钱把所有的破窗户全修一下,我很生气。我告诉他"蚊蝇和虫子要飞进来的",可他不管。于是有一天我就拿来一个小盒子,进了花园,把它藏在石头下。后来我就进了文福从我父亲那儿要来的房间,我把虫子撒在他的写字台和床垫下。那时我和他的房间已经分开了,晚上我听他拼命在赶这些虫子,一面大喊大叫,用拖鞋拍打着。当然,他还是没有修那些破窗户。

    后来,我又想法把我母亲的房间要过来做我自己的房间。文福的母亲刚来的时候,看中了这个房间,我一见她在里面就生气。有一次我听她抱怨,"昨晚太冷了,好像风透过墙壁吹进来了。"我瞅准这机会赶紧说,"哎,我听说这房间里死过一个女人。"我转过头去问三妈,"是真的吗?"

    三妈心领神会,马上接口说,"不知是自杀的,还是谋杀的,没人知道,从来没弄清楚过。当然,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不用伯了。"那天晚上,文福的母亲硬要和我换房间。

    但即使我母亲的鬼魂也无法阻止文福半夜溜进我的房间里来,身上带着夜总会的气味:雪茄、威士忌和香水。他把我翻过去,掰开我的胳膊和大腿,好像我是一张折叠椅似的。他满足了以后,就爬起来,回到自己房间去。我们两人之间一句话也不讲。

    我也爬起来。我房间里总是放着一盆水,就是为这个准备的。我打湿一块粗布当毛巾,然后就洗身体,我一遍又一遍用力地擦着他碰过的地方。洗完后,我就把这盆脏水从窗口泼出去。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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