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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流露出一种深深的同情和惋惜。 “真的非常严重吗?这两天人们对中纺的事情吵翻了天,还说你被那些工人们整整围攻了七八个小时,还有的私下传说你差点挨了打。后来紧急从市防暴队调去了好几百人,才算把你从人群中解救了出来。” “瞎说八道。要真成了那样,我还咋有脸当这个市长?”李高成觉得有些好笑,但却没能笑出来。 “可当时还真把我给吓坏了,我给小吴连着打了好几个传呼,他也没给我回一个。你那秘书也真是的,怎么连个电话也不回?”妻子很生气的样子。 “就没有电话。整个中纺就只剩了一个总机还能通话,其余的电话因为欠费全给卡了。你让小吴在哪儿给你回电话去。” “…是吗?”妻子一脸的惊愕,也许只有到了这会儿,她才真正知道了事态的严峻。 “因为欠账,电也不正常了,水也开始定量供应了,都成这样了,想想工人还能不闹事。” “怎么会是这样?”妻子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沉重起来。良久,她才接着问道“你下一步准备怎么办?就这么让它垮了吗?” “现在还没想出什么好办法,欠债五个多亿哪。” “那些闲事的工人们都是怎么说的?” “你想也想得出来,要求开工,要求发给工资,还要求查帐,要求追究责任,要求严惩公司里的腐败分子。” “你都答应了?” “当然得答应,这些要求并不是无理取闹。” “那你就准备去查吗?” “你是反贪局长,你说说该怎么办?” “让我说,能不查就不查,最好别查。” “…为什么?”他不禁有些吃惊,他没想到妻子会这么说。 “这会儿的事情,查谁查不出问题来?要是一查,这个班子可就全完了。要是班子完了,这个公司你可是想救也救不了了。这么大的一个企业,若要一查起来,说不定就会拔出萝卜带出泥,一带就是一大片。到了那时候,只怕连你的位置也稳不了。这不是闹着玩的,我在反贪局干这么多年了,这个我比你清楚。” “…哦?”他一下子怔在了那里。他虽然想过这些,但没有像妻子想的这么严重。 “最好别查,宁可撤掉一个两个,也别去查。中纺是你起家的地方,查中纺其实就等于是在查你。一查中纺,即便是查不出问题来,你在市里的威信也要打一个大大的折扣。若一旦查出什么问题来,你可就全完了。在这个问题上,你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一定得顶住。” “要是中纺的问题真的很严重呢?就这么一推六二五,睁只眼,闭只眼,和稀泥,抹光墙吗?这让我们如何给工人们交待y’ “你是市长,如何交待的责任并不在你身上。你应该让别人去负责交待,让别人对你负责,而不是要你对此事负责。就算有责任,那也只能是大家的责任,是整个市委市政府的责任,同你本人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像如此重大的事情,永远都应该让一个整体去做决断,去承担责任。” 原来妻子竟也这么想。“你的意思,是不是应该推卸掉责任,永远也别让自己去承担什么责任?” “这并不存在推卸责任的问题,像中纺的问题,其实你个人又有什么责任?还有郭中姚他们又有什么不可推卸的责任?我们政府就没有责任吗?国家就没有责任吗?让个别人来承担这一切,这合理吗?这应该吗?市委书记杨诚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求彻底解决中纺的问题,那恰恰是由于他可以推卸掉一切责任,因为他刚刚来市里不久,他对此事可以不必负责。所以你一定不要让他把责任全都堆在你一个人头上。”妻子的两眼闪闪发亮,像是在面对着一个小孩子一样地看着他“你呀,我们在一起过了二十多年了,我还不了解个你。你这个人就是责任感太强,这既是你的优点,也是你致命的缺点。你现在已经是市长了,也该长长心眼了。趁着年龄还不算大,再想办法往上走一走。不要成天只会谋事,不会谋人,你也该成熟了。” 他像不认识似的看着妻子,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妻子竟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更没有想到妻子的变化竟会这么大。 他仿佛有点不了解自己的妻子了。 像往常一样,妻子乖巧柔顺地依偎在他身旁,很快便甜甜地进入了梦乡。 在妻子微微的鼾声里,他却久久无法入睡。 整整一夜他都在想着妻子的那些话,如果现在的领导都像妻子说的那样去想,那样去做,那岂不是太可怕了?如果要说腐败的话,这算不算也是一种腐败意识?如果把个人的责任、领导的责任、社会的责任全都像搞经济那样谋算来谋算去,那这个国家和政府还有什么希望呢?我们又如何取信于民、取信于社会?把搞经济和搞整治人的行为完全等同起来,这才是最最腐败的事情。假如说这才叫成熟的话,那么这种成熟可就太让人恐怖了。 妻子的这种变化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甚至都已经开始在“纠正”和“引导”自己了,而这种家庭的“纠正”和“引导”也同样是令人恐怖和极具诱惑力的。 其实在任何地方都一样,你不一纠正”和“引导”他,他就要“纠正”和“引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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