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帝国1:黑色裂变_第二节五国君主同一天到达逢泽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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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节五国君主同一天到达逢泽 (第2/5页)

代君主韩昭侯。这位君侯是战国时代著名的节用之君,惕厉自省,处处简朴,竟是不怕列国哂笑。目下他乘坐的王车,竟是一辆铁皮包裹的木车,车轮哐啷嘎吱乱响,车厢中的伞盖竟也是木制的,稍有颠簸便摇摇晃晃。驾车的只有两匹灰斑马,且显然不是名马良驹。韩昭侯本人身穿一领极为普通的绿色布袍,头戴一顶高高的竹皮冠,长须飘拂,神色散淡,似凝重又似愁苦。若是平白在道边相遇,别说庞涓,任谁也只将他认做一个寻常的游学士子。

    庞涓嘴角漏出一丝轻蔑的微笑,但又立即变为肃然庄重。他可以哂笑韩昭侯的寒酸,甚至认为这是矫情做作。但他绝不能轻视和魏国同出一源的韩国,绝不能哂笑拥有天下最大铁山和最好铁坊的“劲韩”庞涓轻轻咳嗽一声,他的轺车缓缓迎上。

    韩昭侯早已经听见了迎风传来的庞涓声音,只是没有作答。他看着这位邻邦上将军总觉得别扭,打了几场胜仗便不可一世的样子,浑身珠光宝气的大不是正道滋味儿。然而,他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两车迎面时,他拱手淡然道:“上将军荣任会盟特使,可喜可贺。”

    “公叔丞相有疾在身,魏王命庞涓代行特使,请君侯见谅。”庞涓知道公叔痤和韩赵两国的渊源极深,所以谦恭的自贬为“代行特使”以示对韩昭侯与公叔痤交谊的敬重。

    “敢问上将军,本侯是第几家到达?”韩昭侯岔开话题,淡淡微笑。

    庞涓拱手笑答:“君侯先声夺人,第一家。君侯请。”

    韩昭侯又微微一皱眉头,脸上却是淡淡漠漠:“韩魏近邻,自然早到。请。”

    “君侯先请。”庞涓一挥手,身后一名导引骑将走马而出,高举一面绣有“韩”字的绿色大旗到韩昭侯车前高声报:“末将导引君侯车驾——”拨转马头,走马行入甲士甬道。

    韩昭侯闭目养神,既不看落后半车的庞涓,也不看红旗林立斧钺生辉的铁甲骑士。庞涓却是始终微笑的看着韩昭侯,默默护送,绝不主动找话,心中却在暗笑这位君侯的迂腐——明是心虚偏又自做轻蔑状。

    穿过甲士甬道,进入行辕大门后走马急行里许,来到烟波浩淼的逢泽北岸,眼见一片绿色军帐围成一个巨大的环形,环形军帐内又是兵车围成的一个环形,一座绿色铜顶大帐被兵车围在中央,辕门口一杆“韩”字大纛旗迎风舒卷。庞涓拱手道:“君侯请看,这便是贵国行辕。行辕外军帐可驻扎君侯带来的一千军士。”

    “尚好尚好。上将军请忙公务。本侯奔波困倦,想休憩片刻也。”

    庞涓本以为韩昭侯至少要邀他进帐稍事寒暄,他也很想借此机会和各国君主先行磋商试探一番,给魏王打好基石。没想到韩昭侯竟丝毫不做姿态,公然拒绝了他。刹那之间,庞涓感到了这位寒酸君主竟是颇难对付。正在此时,一骑探马飞来,高报燕公驾到。庞涓就势拱手笑道:“君侯车马劳顿,理当休憩,庞涓告退。”

    逢泽大道上重新卷起烟尘,隐约可见红蓝两色的大旗翻卷飞来。庞涓思忖,燕国究竟是老牌诸侯,国弱势不弱,看这车速,显然是燕文公率领燕山精锐亲赴会盟。时人眼里的七大战国——魏、楚、齐、赵、燕、韩、秦,其中唯有燕国是周武王灭商后直接分封的“公”字号老诸侯国,第一任国君是周武王的弟弟召公奭,一脉延续六百余年竟未失政。另外六国,楚国是蛮夷部族自立为诸侯国,西周第三代天子周康王才予以正式册封,迄今五百年历史。秦国是周平王东迁洛阳后册封的诸侯,迄今三百多年。现下的齐国也不是周武王分封的老齐国,那个齐国的君主是姜姓,第一任国君是赫赫大名的姜尚,世人称为“姜齐”目下这个齐国,是老齐国的田姓大臣田乞在势力坐大时杀掉了姜姓国君,田乞自立为国君,至今已经传了六代,世人称为“田齐”时下也就一百多年。魏赵韩三国,原是老牌诸侯晋国的三家大臣,势力坐大后,三家共同瓜分了晋国。周威烈王于魏文侯四十三年不得不正式册封魏赵韩三家为诸侯国,迄今不过四十余年。这就是说,七大战国中,有四个是坐大夺权建立的——齐魏赵韩;一个是山高水远先自立而后被王室认可的——楚;只有燕秦两国是正式册封立国而一脉相延的诸侯国。燕国是西周的开国诸侯,秦国是东周的开国诸侯,燕国比秦国恰恰老了整整一个时代。

    正因为如此,燕国是七大战国中最为孤傲的一家,而眼下这位燕文公又是燕国历代国君中最为桀骜不驯的一个。

    对这种老牌诸侯,庞涓却丝毫没有敬畏之心,倒是觉得十分的可笑。一方诸侯六百余年,静悄悄无所作为,竟然还心安理得趾高气扬的苟活于天地之间,真真的无可救药。你看这燕文公,铜车驷马,金顶车盖,黑玉天平冠,手执金鞘剑,长须飘拂宛若天神般站在车中,哪有一丝一毫的羞愧之情?

    鼓声大作长号齐鸣时,庞涓已经从遐想中恢复常态,他不卑不亢的在轺车上遥遥拱手报名,原地迎候这唯一具有西周王族血统的老牌贵族君主。

    燕文公早已经看见行辕区外的甲士仪仗和庞涓的车骑,对如此隆重的迎候他颇为满意。尊重周公礼制的姬氏王族,凡事都很讲究,越是细节就越是讲究。渐行之间,他已经发现了迎候仪仗不合礼制的十多处纰漏,最显眼的是没有郊迎的乐队而只有长号大鼓。庞涓作为盟主特使,礼当出车迎接,而他却只在原地迎候。魏国号称天下第一强,如何便如此亵渎礼乐有失大雅?然则又能如何?燕文公长叹一声,就象多年来蔑视一切礼崩乐坏和僭越行为一样,又一次蔑视了魏国的无知和愚昧。

    “魏国上将军、六国会盟特使庞涓,恭迎燕公车驾。”庞涓毕恭毕敬。

    燕文公矜持的拉长声调:“上将军,魏王安在?”

    “回燕公,盟主魏王明日驾到,今日本使代我王行迎候大礼。”

    “盟主?尚未会盟公推,何来盟主?”燕文公冷冷一笑。

    “回燕公,本次会盟事关重大,各国均已先行回书,拥戴我王为盟主。燕公何其健忘也?”该挑明处庞涓也不会虚与周旋的。

    “既为会盟大典,何以如此不通礼法?燕国不是韩赵,本公解盟。”手中长剑一挥“回燕!”

    庞涓并没有情急之色,拱手高声道:“燕公六百年贵胄之身,竟以些须礼法琐事置大计于不顾,气量何其狭小也?魏王迟到,非为不敬重燕公,乃是为燕国谋划一份重礼也。”

    “上将军所言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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