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帝国1:黑色裂变_第七节秦孝公梦断关河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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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节秦孝公梦断关河 (第2/3页)

队抬着一张木榻的步卒“君上请上榻。”说着便亲自来扶。

    秦孝公摇摇手,脸上泛着兴奋的红光“不用。我要自己走上函谷关!”

    商鞅向司马错摆摆手。司马错略一思忖,一挥手,士卒便在道边两列肃立,一副应急姿态。玄奇知道孝公性格,笑道:“诸位自走,我来照应便是。”说着给秦孝公披上了一件黑色皮裘,轻轻扶着他走向函谷关的高高石梯。

    登上函谷关,正是斜阳倚山霞光漫天的傍晚时分。函谷关正在山原之巅,极目四望,苍茫远山被残阳染得如血似火,东边的滔滔大河横亘在无际的原野,缕缕炊烟织成的村畴暮霭恍若漂浮不定的茫茫大海,天地间壮阔辽远,深邃无垠。

    秦孝公扶着垛口女墙,骤然间热泪盈眶。他眼前浮现出壮阔无比的画卷:十万铁骑踏出函谷关!黑色旌旗所指,大军潮水般漫过原野!一日之间八百里,一举席卷周室洛阳、韩国新郑、魏国大梁;越过淮水,楚国郢都指日可下;北上河外,一支偏师奇袭赵燕,势如破竹。大军东进,三千里之外决战齐国,一鼓可定中原天下…

    秦孝公深重的叹息一声,上天啊上天,设使你再给我二十年岁月,嬴渠梁当金戈铁马定中原,结束这兵连祸结的无边灾难,还天下苍生以安居乐业。何天不假年?竟使嬴渠梁并吞八荒囊括四海包举宇内席卷天下之雄心,竟化做了东流之水?上天啊上天,你何其不公也…

    “君上!”商鞅猛然听得秦孝公呼吸粗重,觉得有异。

    话音方落,秦孝公猛然喷出一股鲜血,身体软软后倒!

    玄奇惊叫一声,揽住孝公,将他紧紧抱在怀中,坐到地上。

    秦孝公睁开眼睛,伸手拉住商鞅,粗重的喘息着“商君,生死相扶…我,却要先去了。不能,与君共图大业,何其憾也…”

    “君上…”商鞅泪如泉涌,泣不成声。

    “驷儿,”秦孝公又拉过太子的手放到商鞅手中“商君,天下为重。嬴驷可扶,则扶。不可扶,君可自,自为秦王。切切…”

    “君上!”商鞅惊悲交加,不禁伏地痛哭“太子一代明君,君上宽心…”

    秦孝公挣扎喘息着“玄奇,记住,我的话…墨子,大师…”

    “大哥,我记住了,记住了…”玄奇将孝公揽在怀中,突然放声痛哭。

    秦孝公慢慢松开了双手,颓然倒在玄奇怀中,两眼却睁得大大的“看”着嬴驷!

    “公父——!”嬴驷浑身一抖,哭叫一声,颤抖着双手向公父的眼睛上轻轻抹去…

    周围臣工和函谷关将士一齐肃然跪倒。

    城头两排长长的号角面对苍山落日,低沉的呜咽着,嘶鸣着。

    公元前三百三十八年,壮志未酬的秦孝公嬴渠梁逝世了,时年四十五岁。

    商鞅霍然站起“诸位臣工将士,现下非常时期,不能发丧,不能举哀。一切如常,不许有丝毫泄露。”景监一挥手,城头悲声骤然停止。

    商鞅巡视众人一眼,立即开始下令“国尉车英,即刻带五百铁骑,护送太子昼夜兼程回咸阳,与咸阳令王轼会同,密切戒备都城动静。但有sao乱,立即捕拿!”

    “遵命!”车英大步下城。

    “函谷关守将司马错,立即封锁函谷关,不许六国使臣商人出关!”

    “遵命!”司马错转身一声令下,函谷关城门隆隆关闭。

    “上大夫景监,带领随行臣工、内侍并五百铁骑,护卫君上,立即返回咸阳!”

    “遵命!”景监大步转身,立即部署去了。

    商鞅回身对嬴驷叮嘱道:“太子,你且先行回到咸阳做安顿,做好镇国事宜。我护送君上后行,回到咸阳即可发丧。”

    嬴驷深深一躬“多劳商君了。”转身向孝公遗体扑地一拜,挥泪而去。

    三天后,秦都咸阳隆重发丧,向国人宣告了国君不幸逝世的噩耗。

    咸阳城顿时陷入无边的悲伤呜咽。四门箭楼插满了白旗,垂下了巨大的白幡。面向孝公陵园的北门悬挂起几乎要掩盖半个城墙的白布横幅——痛哉秦公千古高风!

    出丧的那天,国人民众无不身穿麻衣头裹孝布,在通向北阪的大道两边夹道祭奠。痛哭之声,响彻山野。秦人对这位给了他们富庶荣耀尊严强盛的国君,有着神圣的崇敬。无论妇孺老小,几乎人人都能讲出国君勤政爱民宵衣旰食的几个故事,对国君的盛年早逝,秦人有着发自内心的悲痛。没有人发动,没有人号令,秦人也素来不太懂得繁冗的礼仪,他们只以自己特有的质朴敦厚送行着他们的国君。大道两旁,排列着各县民众自发抬来的各种祭品,牛头羊头猪头,都用红布扎束着整齐的摆在道边石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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