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地_第五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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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第12/12页)

的‘媒染剂’。”

    那个华沙人科兹沃夫斯基懒洋洋地从沙发床上爬起来,和卡罗尔打了个招呼,又有气无力地躺下了,同时不停地喝着默里用火水壶给他沏上的茶。

    他们的谈话兴致很高,因为默里早晨到过城里,他讲了一些企业破产的情况。

    “有二十多家公司倒了大霉,究竟还有几家会破产,这还要看。总之,沃尔克曼已经摇摇欲坠了。格罗斯曼·格林斯潘的女婿也在数难逃。有人说弗吕施曼也在等着这种情况的发生。他今天很早就躺下了,还怕别人来打搅他;他要赚一笔钱,因为他要为女儿制嫁妆。还有人说特拉文斯基今天一直在找银行家们,他的情况也有点不妙,你认识他吗?博罗维耶茨基先生!”

    “我在里加的同学。”

    “我看,我们这里全是乱七八糟和冒险。”科兹沃夫斯基叫了起来,一面搅拌着茶。

    “华沙怎么样,一直在演《米卡多》①吗?”卡罗尔讥讽地问道。

    “你是说很久的过去,很久的过去。”

    “我老实承认,我不了解目前华沙的状况②。”

    “我看见的是,现在华沙一直在演《的罗尔来的捕鸟人》③,一出绝妙的戏呀。‘再来一次,再来一次,再来一次,我的鸟儿。’④”年轻的华沙人兴致很高,不由自主地哼起来了“我告诉你,乔斯诺夫斯卡⑤干脆就是一位女神。”——

    ①《米卡多》,英国作曲家阿图·沙利文(1842—1900)的轻歌剧。

    ②原文是法文。

    ③《的罗尔来的捕鸟人》(1891),德国作曲家卡罗尔·察莱尔(1842—1898)的流行的轻歌剧。

    ④《的罗尔来的捕鸟人》中的一个华尔兹舞的歌词。

    ⑤克莱门蒂娜·乔斯诺夫斯卡,华沙当时著名的歌剧和轻歌剧女演员。

    “这是一位什么样的女士?”

    “你不知道吗?你真的不知道?哈!哈!哈!”华沙人放开嗓子大笑起来。

    “罗伯特先生,把你新布置的房间让我们看看吧!”卡罗尔请求道。

    他们马上来到了这栋房子的另一边。

    “这是一个藏放漂亮家具的仓库啊!”博罗维耶茨基十分惊异地吆喝着。

    “真漂亮,对吗?”默里感到自豪和满意地唠叨着,他把他的房子的全部摆设展示出来了,让大家看。他的两只白净的眼高兴得燃烧起来,那宽大的嘴也露出了微笑。

    这是一个非常讲究的小巧玲珑的客厅。在白紫罗兰色地毯上,摆满了糊上黄壁纸的家具,周围挂的帘子也是黄色的。

    “这是一个漂亮的设计!”卡罗尔叫道,他饶有兴味地看着这十分和谐的色调。

    “漂亮,对吗?”默里感到幸福,他不断擦着自己的手,想要摸摸那绸子窗帘。

    他的驼背打起哆嗦来了,因此他时时刻刻都要把那蒙在背上的大衣提起来。

    “下面是她的房间,她的客厅。”默里低声地说,他将手抹上点油后,把他们带进了一间小小的房里,这儿摆放着一些制作得十分精致的器皿和瓷玩具。

    窗子下面有一个大金丝篮子,里面装满了各种颜色的盛开着的风信子花。

    “看来你全没有忘记。”

    “我想的是这个。”默里高声地说,他擦了擦手,把大衣整理了一下,然后将他的瘦长鼻子深深地插在花中,呼吸着它的香味。

    他还让博罗维耶茨基看了卧室和这后面的一间小房。

    所有这些房间都布置得很讲究,各种家具的使用也很方便,到处都可以看到这是出自一个内行和很爱自己未来的妻子的人之手。

    最后他们回到了客厅里,卡罗尔坐下后,十分惊异地望着他。

    “我知道,你很爱她。”他喃喃地说。

    “爱,非常爱!你知道,我是怎么常常想她的吗?”

    “可是她呢?”

    “安静!…我们别说这个人!”默里对卡罗尔的提问有点发慌,马上打断了他的话。

    椅子上虽然没有尘土,但他为了掩饰自己的激动,也扫了几下。

    卡罗尔不说话了。他抽着烟,感到瞌睡沉沉,便舒舒服服躺在沙发上抽着烟,把眼睛闭上,或者通过窗子眺望外面蟹青色的天空,远处显露着许许多多工厂烟囱的黑色躯体。

    催人入睡的寂寞笼罩了一切。

    默里擦了擦手,把大衣穿好后,不断摸着他那刮得很干净的大腮帮,瞅着房里的地毯和外面野地里的白色小菊花。

    “再来一次,再来一次,再来一次,我的鸟儿。”

    科兹沃夫斯基的喑哑的歌声在周围回响,附近低微的钢琴声也钻进客厅里来了,就象一滴滴甜美的露水叮叮当当落在他们的头上。

    博罗维耶茨基不断抽烟,和瞌睡进行斗争,可是他感到他的手很沉重,便把它放在沙发的扶手上。

    默里想的是他未来的幸福,他是寄希望于结婚而活着的。

    他的细微的几乎和女人一样的心思,想的是如何摆放充斥这栋住宅的千百件细小的家具什物,只要这是为妻子安排的,他就高兴。

    他想说话,可是他看见博罗维耶茨基已经睡着了,感到有点遗憾。他没有叫醒博罗维耶茨基,而把窗帘拉上,拿掉了博罗维耶茨基手中烧着的纸烟,踮着脚尖走出去了。

    科兹沃夫斯基仍在唱歌和胡乱地弹着钢琴。

    “你能不能唱一支爱情歌,但要很…喏,很热情的歌,我马上给你倒茶来。”英国人默里请求道。

    “哪个歌剧的?”

    “我不知道,我只是很喜欢听爱情歌。”

    科兹沃夫斯基非常高兴地开始给他唱着华沙的各种流行歌曲。

    “你看,不是这个。我叫不出,因为我不很懂你们的语言,我想听的是要甜一点、美一点的歌曲。你唱得太粗声粗气了。”

    “先生,这些歌我在华沙所有的沙龙里都唱过呀!”

    “我相信,我说错了。这些歌很美,你再唱吧!”

    科兹沃夫斯基从他那无穷尽的节目中,又低声地哼起托斯蒂埃①的歌曲来了,他不知疲倦地唱完了他会的所有的歌。他的细小而象金属一样清脆的男高音嗓门,虽然被有意地压抑着,却仍然十分动听——

    ①弗朗齐斯科·保罗·托斯蒂埃(1846—1916),意大利作曲家,流行歌曲的作者。——原注。

    默里聚精会神地听着,他忘了倒茶,也忘了搓手和整理身上的大衣。他把他的整个心思都投入到对这一甜美的、热情洋溢的,但又很感伤的音乐欣赏中了。他由于听得出神,以致他的眼里渗出了高兴的泪花,他那猴子一样的长脸也激动得颤抖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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