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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第11/13页)

事儿,小姐们虽害羞,倒象喝了蜜糖水似的。雅谢克。给我装烟。”

    “卡罗尔先生,请您到外面台阶上去,索哈在那儿等着,非要见您不行。”

    “索哈?就是夫人保护的那个人,我安置在布霍尔茨那儿的那个?”

    “是的,跟他女人一块儿来了。”

    “安卡,你干吗脸这么通红通红的呀?”他往门口台阶上走时,问道。

    “你这坏东西。”她轻声说着把头扭了过去,可是卡罗尔用胳膊把她搂住,又轻轻地问道:

    “坏得厉害吗?喂,安卡,你说呀,坏得厉害吗?”

    “坏得厉害,讨厌得厉害,还有…”

    “还有什么厉害?”说着,他把她的头抱了过来,亲吻她闭住的眼睛。

    “可爱得厉害。”她轻声说着,挣脱了他的拥抱,跑到门口台阶上。索哈夫妇站在台阶前面,可是他变得卡罗尔乍一看都认不出来了。

    索哈没有穿白工作服,穿的是一件黑外套,前襟上滴满了蜡油;他的黑色裤子太短,卷在靴筒上;他戴的是宽边帽,那衬衣上的橡胶领子已经滑到后面去了,因此露出了又黑又脏的脖子。

    他留了胡子,象硬刺钢毛刷子一样盖满了两边的腮帮,在耳边又和剪得很短的涂了头油的头发连成一片。

    在又黄又皱又憔悴的脸上,还是过去那一双诚实的蓝眼睛。

    他仍旧象以往那样给卡罗尔鞠了九十度的大躬。

    “我差点没认出你们来,你象个工厂老板一样。”

    “是啊…混在老爷们中间,就学了点老爷的样儿,没别的。”

    “你还在布霍尔茨那儿干活吗?”

    “他还能在哪儿干吗,厂长大人,…”

    “住嘴,婆娘,我自己说。”他郑重其事地打断妻子的话“镇上的伙计们说,老爷要在罗兹开大工厂,我跟老婆合计了合计…”

    “请老爷,请我们亲爱的东家把我们也带去,因为…”

    “住嘴,婆娘,因为跟着自己人心上自在。我会干活儿,什么喷雾、染色、梳毛都会;可是,您要是养牲口,那就求您原谅,我一闻牲口味儿就恶心。”

    “他懂得牲口,小姐就能作证,几年…”

    “住口。”他吼了一声,因为几年来,他本来习惯牲口了,现在见了牲口也没有什么了。

    “要是工厂里有活儿,就可好,因为那股臭味…”

    “因为那股臭味,我一闻胸口就憋得疼,肚里就翻腾,两眼就发黑,好象当头挨了链枷打一样。亲爱的好东家!”他说着便激动起来,双手搂住了他的腿。

    “俺们都是没饭吃的穷人!小姐您给说句好话。”那女人眼泪汪汪,轻声地说,吻着他们的手,抱住他的腿。

    “那好吧,圣约翰节那天你们来吧,再谈谈,就安排你们在马房里干活。”

    他们又一次地感激涕零。

    “他们变多了!”安卡一面打量索哈的妻子,一面轻声地说;那女人早已不穿棉毛土布,换掉了全部村姑的装束。

    她穿一身天蓝色的棉布外套,红色的紧身衣,那不匀称的身躯好象要撑破它似的,脖子上挂着一条黄铜项链,头上戴的黄头巾扎在下巴颏儿下面,手里拿着一把褐色的太阳伞。

    “过三、四个月,罗兹就会把他们改造成另外一种人。”

    “不对,卡罗尔先生,罗兹只能把他们变成另外一种衣裳架子。要是今天给他们十莫尔格土地,顶多一个星期,罗兹生活的痕迹在他们身上就丝毫也留不下了。”

    他们回到餐厅时,正碰上西蒙神父和阿达姆先生争吵,阿达姆先生用脚踢着椅子横木,嚷道:

    “戈尔戈依①是叛徒!从脚心到脑瓜顶都是叛徒!混账王八蛋,狗崽子,狗兄弟。”——

    ①戈尔戈依·亚瑟(1818—1916),1848年革命时期匈牙利军队统帅,反对社会革命,和追求同维也纳妥协的反动集团有联系。因此他的策略特点就是动摇不定,反对军队政治化和组织人民游击队。1849年8月11日。戈尔戈依变成了独裁者,两天以后投降奥地利人。——原注。

    “我告诉你吧,我亲爱的好人,他不是叛徒,他是一个不凭武力、有卓识远见的人。是他拯救了匈牙利。”

    “又象犹大一样把它出卖了。”阿达姆先生反驳道。

    “算了算了算了!依你看,凡是头脑清醒的人都是叛徒和犹大。他要是不保住剩下的将士,该怎么办?”

    “打到最后一口气,最后一个战士。”

    “象你们这样的人,早就逃命了!雅谢克,拿火来,烟袋锅又灭了。”

    “什么什么什么?我们逃命了?凭着基督的伤口发誓,神父,你胡诌什么!我们逃命了?哪天逃命了?我们?”阿达姆先生咆哮了,在坐椅上扭动着身子,脸上暴起了青筋,怒火万丈,眼睛直打闪,嗓子都哑了,同时咬牙切齿的。等他稍许平息下来之后,全身仍然颤抖不停,连咖啡也不能喝,因为手哆嗦得厉害,咖啡都溅在外套和胸口上。

    卡罗尔和马克斯出去收拾行装准备出发,剩下的人继续吵着,全都暴跳如雷了。

    查荣奇科夫斯基给阿达姆先生助威,时时用拳头砸桌子,从椅子上跳起来,找帽子,满屋子转,然后又坐下;神父并不认输,他冲雅谢克要火的话声越来越低,越频繁,也越来越频繁地用烟袋敲地板,那是他怒火重来的信号。

    卡奇马列克中止了他们的争辩。他用双脚咯噔咯噔地踏着台阶,大声地擦着鼻子,进门之后,把文明棍放在角落里,派头十足地跟大家打招呼。“你来晚了,就跟我们喝点咖啡吧。”

    “谢谢东家。午饭已经吃过了,咖啡嘛,多喝点不要紧。”

    他坐在阿达姆先生旁边,用外套大襟擦了汗脸,接着又用棉丝手绢扇着取凉。

    “天真热啊,准是要下雨了,牧场上的牲口直啃草。谢谢小姐,热吧?”

    “噢,太热了,跟开锅的水一样。”安卡说着,把咖啡和糖钵送到他面前。

    “凉咖啡一钱不值,一钱不值。”

    “我看,您对咖啡挺在行。”

    “这…我是常常喝这个玩意儿的呀!谈买卖,聊天,非得黑咖啡不可,要是再加上一小杯白兰地,那就乐上加乐了。”

    安卡送上了白兰地。

    卡奇马列克倒了半杯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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