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桥_民国廿二年.夏.上海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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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国廿二年.夏.上海 (第11/23页)

运动。不过上海的经济有畸形发展,日货洋货仍充斥,国货在市场上就一落千丈,没有出路了。

    有人背地里传说,金先生的资金,部分来自日方,如此一来,不免背上“汉jianian”之罪名。——不过此刻大家奇怪地指着市场上高悬的横布条,原来上面书了“土布运动”四个血红的大字。一未几,镁光乱闪,引出了一个标致的小姐,身穿一袭上布旗袍来剪彩,那是淡淡的胭脂红,长至足背,衣权开在腿弯下,领袖和下摆都绍了双边。小姐成了万众瞩目焦点,也有捺不住的紧张兴奋。只听得宣布:“宋牡丹小姐。”

    金啸风顺水推舟,连消带打,便赞助了这个“土布运动”旗袍的衣料由布店奉送,并由服装店连夜赶制,目的是招徐顾客,推销国货。不过金先生的意思,还要宣传上布为“自由布”或“爱国布”因为这种意义,再也没有人怀疑他的“爱国”心态了。

    还有,今天他们选出了一位“土布皇后”便是眼前这美得天然的宋牡丹。金先生轻轻往她背上一拍,示意她金剪一挥,市场欢声雷动,大家马上便接受了一个如此“端正”的皇后了。他们鼓掌,还在喊:

    “宋小姐!宋小姐!”

    还有人涌来请她签名——只消买下几个临时演员来带头起哄,一切水到渠成。丹丹瞥到人群中有人在挥手,她微微一笑。——是沈莉芳。

    众沸沸扬扬传颂,不消几天,金先生的地位,宋小姐的声誉,便被肯定。

    市场还点燃了一串爆竹,劈劈啪啪地响了半天。

    丹丹很快乐。每个人心头都有一团火,她点燃了——他那么地照拂。

    虽然她的皇后当过了,爆竹也燃过了。红彤彤的残屑,到了夜晚便被竹帚一下给扫掉,露出发白的泥地。游戏已经完毕,但名衔到底是亘存的。

    她还被绕上彩带呢。

    晚上,丹丹拥着彩带,睡得不好。青春的活力令她的一团火沿着血液浑身跑。她一步一步的,赢给他俩看。顷刻之间,她已发觉自己身上有一种焕发的自保的说不上来的力量,那是可贵而又可怜的。

    她很怜惜地,抚摸自己隆起的胸脯,有点羞涩。她摆脱不了命运的cao纵,她又“生”了。如握着一头待飞的小鸟,她的身体。也许真的如传说中一般——一个女人,捧她的人多了,她的命就薄了。

    “那不要紧。”她对自己说,也对金先生说,同样的话“我只要几年。我才不要长命百岁。”

    有一句话却在心头打转:“我要报仇!”忽地只觉背上一暖,忆起金先生轻轻一拍。

    那司蒂倍克轿车把金啸风和丹丹送至静安寺路畔的跑马厅去。还没来得及下车,已经有记者来拍照了。

    金先生很自然,顺势搂一搂她。

    丹丹没有抗拒,一切都像循序渐进,他往她背上一拍,他把她肩膊一搂,如同慢火煎鱼,到了后来,她便在他手上给烧好了。

    也许这是男人的好狡——他在制造一个表面的事实,人人以为她是他的人,目下还不是,不过,谁知道呢?他们都若无其事地让人家拍照,这一回,丹丹势将有名有姓地,以她“土布皇后”的身份来示众。赛马在下午举行,尤其是星期六的下午,场地中间,掘了沟渠,障着土阜,马匹到了这里,必须超越而过,称为“跳换”很多银行、洋行,往往按例停止办公半天,让人看跑马去,这天真是人山人海。丹丹下了车,只见跑马厅四周,有短栅没墙垣,有些人便备了长凳,专供小市民站在上面看,隔岸远观,每人收几枚铜圆,作为租费。也有年纪相若的姑娘,满脸好奇地朝里头引颈翘首的。

    丹丹傲然地随着金先生做人慕之宾去了。高昂的票价,严格的规例,都不在眼内。——如果她不是宋牡丹,她便只好被摒诸门外。

    老实说,她之所以有今天,完全因为被看中,她不会不明白,生平第一遭来看跑马,分外地专注,驰道分外档和内档,骑师穿着各种颜色的服装作为标识,绕场若干匝,直至靠东南角的石碑坊为止,以定胜负。还没开跑呢,所以胜负未见。

    正游目四盼,忽见不远处也围上了记者。看真点,不是他是谁?他高大了一点,也英俊了一点——因为隔了一段日子不见了,有一点姑息和企盼,觉得他实在很好,只是他改穿了西装,而她呢,今天不穿旗袍了,身披一件荷叶袖连衣裙,领口翻飞着一层又一层的轻纱,腰间系了蝴蝶结,一双白手套,这时装真摩登,怪道“人人都学上海样,学来学去难学像。等到学了三分像,上海早已翻花样。”

    丹丹恨自己落伍而且尴尬。

    与此同时,金先生也见到了。

    他握住丹丹的小手,拍拍她的手背。

    丹丹放心,天塌下来,也有人顶住。

    他明白她的自卑,笑道:

    “咦?啥事体做事没长性?”

    她咬唇一笑,有点惭愧。

    史仲明递来一叠香按票,给她玩儿。她_看,什么A字香按、B字香核、大香按、小香按…跳洪、赛马之后,还来个摇彩。金先生问:

    “那边厢是啥闲帐?”

    史仲明回话:

    “那有声电影《人面桃花》快拍完了,要上了。趁此白相白相。”

    “哪间电影院放?”

    “片子没完,还未有排定。”

    “老黄一向银中央打交道。”

    丹丹不知就里,对他们的话题一点也不明白,只一睑纳闷地呆听。

    金先生很照顾,安慰她:“让他们热火热火吧。好不好?”

    “不好!”“那怎么办?我可没有能力不许人家拍照的呀。”他逗她。

    丹丹刚刚出的一阵风头,马上又波平狼静了,她二阵失意,真难为啊,到底还是欧在她手上。

    “小丹。”他喊她。她不应。他又笑道:“宋牡丹小姐,看你多小器。我就是要来个‘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丹丹狠旅道:

    “我要比她红!”

    金先生无意地问:“她身旁的是男主角,唤唐怀玉——”

    丹丹马上接话碴儿;

    “我不认识他!”

    “好好,吃饭去。”

    说着说着,丹丹忽听得四周闹闹嚷嚷喊:“六号!六号!”

    六号也是他们买下的号码,它跑出了。丹丹一时忘我,抓住金先生的双臂,大喜:“我们赢了!我们赢了!”——我们?丹丹缩缩脖子缩回手。

    《人面桃花》在种种困难的情况下完成了,也超出了预算。原来黄老板打算投资十二万的,到结帐时,已花了十八万五千多。

    一般的戏拍完了,便要请戏院老板喝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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