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地_第十一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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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第6/16页)

了部署。第二种可能是敌人玩了一个十分巧妙的战术动作,让王铁山上了一当,这种可能就会为严泽光洗刷耻辱。沈东阳希望第二种可能成立,他似乎看见了严泽光临死之前那双绝望的眼睛正向他播放欣慰的笑容。

    直到夜已经深了,沈东阳的目光还在二号高地、无名高地和双榆树之间的三角地带上久久盘旋,并且在三角地域外围进行周密的搜索。

    倏然,他的灵感被三角地带缘外的一个符号擦亮了。

    在坐标(X56,Y72)的位置上,他发现了一段南北走向的河流,消失在金刚峰下。他激动地继续往北寻找,在坐标(X83,Y70)的地方,终于又找到一段河流的标记,从形状和趋势上看,这条河流极有可能是从双榆树以北的千佛岭穿出去,向西北延伸的。这个发现就像一颗星星,在他的思维里闪烁起来。把这些断断续续的河流标记联系起来想,就不难看出,这条河流贯穿了整个双榆树山区,而恰好在二号高地北侧转入地下,过了二号,就是无名高地与双榆树之间的峡谷。

    似乎可以这样认为,这条穿山越谷的河流就是一条隐蔽的通道。当年,严泽光和王铁山的对手就是从这条通道上运动的。

    可是,这样一来,王铁山的观点就被证实了,沈东阳于是又陷入到新的窘境之中。

    5

    王铁山也在积极地准备着。

    演习地域是王铁山亲自敲定的,来自一次从军区开会的途中,他坐在直升机上往下瞭望,突然发现一块很有特点的地物地貌。回到军里之后,他让作训处送来那块地域的地图,惊讶地发现,这正是当年严泽光准备搞112号演习的地带,即马萨岗。这个发现又让他吃了一惊,原来早在七年前严泽光就有推演双榆树高地战斗的想法,看来真的是死不瞑目。

    按照预定计划,演习于作战会议一个月之后拉开帷幕,虽然进入雨季,但王铁山指示,不能降低标准,一切按照实战要求实施。

    七月十五日,细雨霏霏,集团军导调部在北山安营扎寨。

    王铁山巍然伫立在烟雨笼罩的峰顶上,手持十倍望远镜,向演习地域俯视。嵌进视野的,是一片浑沌的氤氲,下方依次铺垫着村庄、河流和连接雾霭的林带。山头上撑起一片帐篷,导演部全班人马均在泥泞中忙碌。

    警卫员拎着雨衣站在他的身后,几次想走近,却始终不敢。

    “军长,进帐篷吧,这雨看来是越下越大了。”跟随导演部行动的二十七师政委郭靖海走近王铁山的身边,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王铁山喔了一声,依然纹丝不动。他的两腿挺直,上身略向后仰,握着望远镜的双手像是一副机械的支杆。雨水汇成若干溪流,从钢盔上落下,溅在失去光泽的肩膀上,再往下,浸湿了迷彩服,斑驳的图案全部成了黑色,衬出一张雕刻般冷峻的脸膛。

    电台的呼叫声和嘀嘀哒哒的信号宛若一首澎湃的旋律,在雨空里交错飞扬。山下,十几路车炮像是刚刚出笼的长蛇,在弥漫的雨雾里蜿蜒爬行,轰轰隆隆的声音经久不息。另有几队步兵冒雨跋涉,出没在山涧小路上。进行曲的歌声和加油的口号此起彼伏,在透湿的山洼里滚动。

    王铁山贪婪地欣赏着每一个细节,眼前的一切都使他感到一种切肤的痛快,些许小雨丝毫不能减退鼓荡在胸腔里的亢奋。这时候他甚至有一点得意,他发现自己似乎并不算老,似乎年轻了十岁二十岁。

    他想走下山去,跟在一支队伍的后面,走上十里二十里地。他自信不会比那些二十郎当岁的小伙子们腿软。皇甫战役那次,他们穿着棉衣,戴着棉帽,一天一夜走了二百九十华里,可以说逢山过山逢水过水。那时候打仗全凭腿杆子硬。连女同志也不含糊,一边行军还一边搞鼓动,那副热气腾腾的干劲很能激发战斗力。

    雨点越下越大,望远镜的镜面上终于汪洋一片。

    三十年前的那天也是个阴天。

    那天晌午时分,他带领本连九十六个人,从玉姚圩子出发,沿沙陀公路插进,越过野马川,直奔毛田坝,去援助严泽光的剿匪工作队。就是那天,他领略了什么叫从容不迫,什么叫大将风度。严泽光的胸有成竹使严峻的敌情在顷刻间变得不堪一击。那就是著名的毛田坝连环伏击战。他不得不承认,那个时候,小他一岁的严泽光确实表现出了战术天才。

    可是后来就出现了“抢媳妇”的一幕,杨桃向左,杨桃向右的喧哗,至今在耳畔回荡。多少年后王铁山反省,严泽光的话不是没有道理,那天当严泽光端着酒碗大声宣布“杨桃是我的啦”的时候,杨桃最初表现的只是害羞和不知所措,但是杨桃并没有反对,杨桃或许在心里正在做着决定,或许正在等待事情进一步发展,可是就在这时候,他也端着酒碗上去了。他没想到竟是他把事情搞砸了,搞得杨桃骑虎难下,只好挥泪而去。可是他不能不上去,搞砸了是对的,因为他也爱杨桃。那时候年轻气盛,可以为爱情拔刀相向,他没有错。严泽光后来甚至把杨桃牺牲或者说失踪的责任也算在他的头上,没有道理!

    往事如烟啊…王铁山放下望远镜转身向帐篷走去。

    老了,看来真是老了,那年他才二十多岁,却是老革命了,已经是身经百战的指挥员了。吃的盐不比别人的多,却把五十岁的人生滋味都提前经历了。如今的二十岁呢?他下意识地向警卫员看了一眼,咽下了一句话:嘴边的胡子还是软的,娃娃一个嘛。

    作战处长走进帐篷,报告各演习部队的行军情况。

    王铁山掂起一根红蓝铅笔,对作战处长说:“通知‘渡江支队’,在凤凰寨宿营,烤干衣服,十九时前进入休息。”

    作战处长面带难色:“军长,那明天的行军…”

    “发电报给汽车营,让他们派一个排连夜赶到凤凰寨,交给‘渡江支队’使用。明天全部摩托化开进。”

    作战处长踌躇了一下,茫然地看了看军长,无声地退出帐篷。

    王铁山展开图囊,将目光放在马萨岗上,视界里出现了两个叠影——马萨岗——双榆树,双榆树——马萨岗。他把手指按在马萨岗上,织满青筋的手背立即涨成紫色。在他的感觉中像是摸到了一座朝鲜的山峰,摸到了双榆树山顶上的针叶杉,触到了一页揪心的记忆。

    手有些抖,僵硬的指头沿着马萨岗的山脊往下滑,滑到高芭山,这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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