癌症楼_第二部第28章处处是单数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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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部第28章处处是单数 (第1/5页)

    第二部 第28章 处处是单数

    列夫-列昂尼多维奇刚回到医院里,科斯托格洛托夫就断定,这是个有实干精神的男子汉。由于无所事事,在巡诊时奥列格便细心观察他。显然,这项小帽子扣在头上时他是从来不照镜子的;这双手臂长得出奇,有时握成拳头插进前面不开襟的白大褂口袋;这嘴角的收缩,似乎想吹口哨;尽管他看上去力气很大而又十分威严,但在跟病人谈话时却很风趣——这一彻使科斯托格洛托夫对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很想跟他谈谈,向他提几个问题,而这些问题又是此地的女医生当中谁也不能或不想回答的。

    但是这些问题没有机会向他提出,因为巡诊的时候,列夫-列昂尼多维奇除了自己的手术病人谁也不理,经过照光病人的床位时只当那里空着;在楼梯上和走廊里任何人跟他打招呼,他都只是微微点个头,但脸上始终摆脱不了心事重重的表情,而且他总是来去匆匆。

    有一次,在谈起一个干了什么事而先是抵赖、后来承认的病人时,列夫-列昂尼多维奇呵呵笑道:“到底改7宗!”这就更触动了奥列格。因为这个词儿的这层意思并不是每个人都明白,也不是任何人都会用的。

    近来,科斯托格洛托夫在医院里徘徊比过去少了,同外科主任相遇的机会就更少。但是有一回他亲眼看见列夫-列昂尼多维奇打开手术室隔壁一间小屋锁着的门走了进去,这意味着那里肯定没有别人。于是,科斯托格洛托夫敲了敲涂了色的玻璃门,把它打开。

    列夫-列昂尼多维奇刚刚来得及在屋子中间推——一张桌子跟前的凳子上坐下,但已经在写着什么。他侧身而坐的姿势意味着他不打算在这里待得太久。

    “是您?”他抬起头来,好像并不感到奇怪,其实脑子里还在考虑下面再写什么。

    大家任何时候都没有空!性命攸关的问题需要在一分钟内做出决定。

    “对不起,列夫-列昂尼多维奇,”科斯托格洛托夫倾尽自己所能,努力做到彬彬有礼,这种表情是他所独有的。“我知道您很忙。可是除了您,我实在没人可以请教…只占用您两分钟的时间,可以吗?”

    外科医生点了点头。他还在考虑自己的事,这很明显。

    “由于…对我正在采取激素疗法,肌rou注射合成雌酚,剂量为…”科斯托格洛托夫采用他引以为荣的做法:用医生的语言、学医生的一丝不苟同医生谈话,以此唤起对方对他的开诚布公。“我想了解的是:激素的作用是否有积聚性?”

    接下来的时间已不由他掌握了,他默默地站在那里,俯视坐着的外科医生,由于自己身材细长而显得有点佝偻。

    列夫-列昂尼多维奇皱紧了额头,渐渐把注意力转过来。

    “不,不会的,看来不应当有,”他回答说,但口气并不干脆。

    “可我,不知怎么的,觉得有积聚性,”科斯托格洛托夫继续往下问,仿佛他希望有积聚性,再不然就是对列夫-列昂尼多维奇不怎么相信。

    “不,不会的,不应当有,”外科医生还是那么回答,没有把话说绝,也许因为这不属于他的领域,也许因为他还没来得及使思想从别的事情上转过来。

    “我迫切需要了解,”科斯托格洛托夫的眼神和口气似乎带有威胁的味道“经过这种疗程,我是否会完全丧失…咯…这么说吧,涉及女人问题的那种机能?…还是仅仅在一定时期内如此?打过去的这些激素会不会离开我的身体?还是永远留在我体内…或者,过了一段时间,也许可以采用注射同性激素的方法去消除…”

    “不,我不主张这样做。不可以。”列夫-列昂尼多维奇望着这个头发黑而蓬乱的病人,但首先看到的是他那道引人注目的伤疤。他想像这道砍痕刚出现时的样子,想像如果这是刚刚送到外科的一例外伤该怎么办。“可您问这干什么?我不理解。”

    “您怎么不理解呢?”倒是科斯托格洛托夫不理解这里有什么不可理解的。也许,这位忠于医生职守、有实干精神的人,只能劝病人从命?‘它不理解吗?”

    这已经超过两分钟的时限,也超出医生同病人之间的关系了,但列夫-列昂尼多维奇却带着立刻为科斯托格洛托夫所注意到的那种谦虚态度,突然压低了声音,不打官腔,像对老朋友似地说:

    “听我说,难道生活的花朵全在娘儿们身上?…要知道,这种事总会使人极其腻烦…而且只会妨碍正经事儿。”

    他说得十分诚挚,样子甚至很疲倦。他想起自己在生活中最紧要的时刻缺乏冲劲儿,说不定正是因为精力被这种事耗费了。

    然而,科斯托格洛托夫不能理解他的话!奥列格现在无法想像那种感觉还会是腻烦的!他的头机械地向左右两边摇晃,眼睛也视而不见:

    “可我这一辈子再也没有更正经的事儿了。”

    没有,肿瘤医院的规章制度里并没有订人这样的谈话!——病人不得向医生(何况还是其他科的医生)质疑有关人生意义的问题!那位足登高跟鞋、走起路来全身扭动的娇小的外科女医生,向门内探了探头,问也不问就走了进去。她没有停下便径直走到列夫-列昂尼多维奇跟前,把一张化验单放在他面前的桌上,自己则倚着桌子(奥列格从远处觉得她似乎紧贴着列夫-列昂尼多维奇),并且,什么也不称呼他就说:

    “请听我说,奥夫季延科的白血球是1。”

    她的松散的头发仿佛散发出淡淡的棕红色烟震在列夫-列昂尼多维奇的面孔前蒸腾。

    “这有什么办法呢?”列夫-列昂尼多维奇耸了耸肩膀。‘“这不是正常的白血球增多。这说明他有炎症,应当用爱克斯光照射加以抑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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