癌症楼_第二部第23章为什么不过得好点呢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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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部第23章为什么不过得好点呢 (第5/7页)



    瓦季姆心情忧郁地拖着自己的那条病腿回到床位上去。

    这时恰雷高高兴兴地回来了,带着一提兜吃的东西。他把各种食品-一放进自己的床头柜里,那床头柜是放在另一边,不是放在靠鲁萨诺夫这边的通道头上,他一边放一边谦和地笑着说:

    “趁胃还没切除的这最后几天能吃就吃!要不,往后光剩下肠子,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鲁萨诺夫真是无限羡慕恰雷:这才是乐观主义者!这才是好样的!

    “醋渍番茄…”恰雷继续在往床头柜里放食品。他用手指直接从瓶子里捞出一只来吞了下去,眯缝着眼睛说:“啊,真棒!…

    嘿,还有小牛rou。煎得多嫩,一点也不干硬。”他碰了碰,添添指头。“好一双女人的巧手!”

    “这么说,您无疑是本地人,’他维尔-尼古拉耶维奇说。

    “不,我不是本地人。我只是经常到这里来出差。”

    “那就是说,您爱人在本地?”

    但这话恰雷没听过去,他把空提兜拿走了。

    回来后,他打开床头柜,眯缝起眼睛往里面瞧了瞧,又吞下一只番茄,接着就关上了柜门。得意地晃了晃脑袋。

    “喂,刚才咱们讲到哪儿啦?现在接着来。”

    在这段时间里艾哈迈占已找到了第四个牌友——楼梯上的一个哈萨克青年。其时艾哈迈占正坐在自己床上,用俄语加上手势绘声绘色地向这个哈萨克青年讲述,我们俄国人怎样把土耳其人打得狼狈逃窜(昨天晚上他到另一栋楼去看了电影《攻克普列文》。现在他俩都走过来,又把那胶合板安放在两张床铺之间,兴致比刚才更高的恰雷,用一双灵巧的手迅速地理着纸牌,让他们看各种样板:

    “就是说,刚才讲到富尔,对吗?富尔就是手中的牌正好凑到三张同点,再加一个对子。懂了吗,车臣人?”

    “我不是车臣人,”艾哈迈占摇了摇头,不过并没生气。“参军以前我才算是车臣人。”

    “那好。接下来是同花。这就是指5张牌都是同一花色。再往下是4张同点,第五张随便什么都可以。然后是小同花顺子。就是同一花色的顺于牌,从9到K。瞧,就是这样的…或者是这样的…还有大的,叫大同花顺子…”

    并不是一下子就能什么都明白,不过马克西姆-彼得罗维奇要他们相信,在玩的过程中会更清楚是怎么回事。而主要的是,他如此好心好意地讲解,讲得那么亲切,口齿那么清楚,使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由衷感到温暖。这样一个可亲可爱的人,这样一个可以信赖的人,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医院的大病房里遇到!瞧,他们围坐在一起,形成一个多么团结友好的集体,这样一小时接一小时地玩牌,每天都可以玩下去,何必去想疾病呢?何必去想其他不愉快的事情呢?马克西姆-彼得罗维奇是对的!

    鲁萨诺夫刚想预先说明:在他们还没有完全掌握牌的打法时,不赌钱,——忽然门口有人问:

    “谁是恰雷?”

    “我是恰雷!”

    “到楼下去,您妻子来了!”

    “呸,这娼妇!”马克西姆嫩得罗维奇并无恶意地华了一口“我对她说过了,星期六不要来,星期日来。差点儿没撞车!…

    咯,对不起,弟兄们。”

    牌又没玩成,马克西姆-彼得罗维奇走了,而艾哈迈占和那个哈萨克青年把牌先拿去复习,练着玩。

    于是,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又想起了肿瘤和3月5日,从角落里感觉到猫头鹰那不以为然而又紧盯不放的目光,可是转过身去,却看到啃骨者睁着的眼睛。这人根本没有睡着。

    科斯托格洛托夫在这段时间里根本没睡,当鲁萨诺夫和瓦季姆寨寨奉寒翻阅报纸和窃窃私语的时候,他每句话都听见了,故意不睁开眼睛。他很想听听他们说些什么,听听瓦季姆怎么说。现在他已用不着把报纸拿过来打开看了,一切都已清清楚楚。

    又突突地跳起来了。心突突直跳。心在揭一扇铁门,这门本来永远不会打开,可是现在却发出了一种轧轧的响声!居然还颤动了一下!环扣上的铁锈也开始散落了。

    科斯托格洛托夫对于从自由人那里听到的情况怎么也无法想像:两年前的这一天老年人哭,姑娘们也哭,整个世界如丧考批。对他来说,这实在是不可思议,因为他记得他们那里当时的情景。那天忽然不放他们出去干活,营房的门锁也不打开,就那么把他们关在里边。营区外面的广播喇叭本来随时都听得见,这天却关掉了。所有这一切合在一起,说明头儿们不知所措,好像是大祸临头。而头儿们有了祸殃,犯人们喜在心上!不用出工,躺在床上,饭自会送来。起初大伙尽睡大觉,后来觉得蹊跷,再后来就弹吉他,弹班杜拉,串床铺窃窃私议。囚犯们不论被关到什么偏僻的地方,事情的真相总是会渗透进去!或者通过切面包的女人,或者通过开水房,或者通过伙房。这样也就渐渐传开去,传开去!起初还不太肯定,而只是在营房里走来走去的时候,偶尔坐到床铺上:“喂,伙计们!看来,凶神盖床单啦…

    “你说什么?”——“我怎么也不会相信!”——“我倒是完全相信广——“早就到时候了!”于是,大伙大约而同地笑了起来!吉他弹得更响了,三弦琴也弹得更响了!可是,整整一天一夜没打开过营房门。第二天早晨,在西伯利亚还很冷,全劳改营的人都奉命出去列队,一个少校、两个大尉和几名中尉全都到场。由于伤心脸色发黑的少校开始宣布:

    “我怀着深切的悲痛…告诉你们…昨天,在莫斯科

    囚犯们那皮肤粗糙、颧骨突起、丑陋不堪的黑脸开始呲牙咧嘴地现出怪相,他们差点儿没公开欢呼。看到这种即将笑出来的面部表情,少校暴跳如雷地命令道:

    “帽子!摘下来!”

    于是几百名囚犯在刀刃上犹豫不定:不搞吧,暂时还不可能;摘掉吧,实在是违心和委屈。然而就在这时,营里擅长恶作剧的那个天生幽默的人,抢在所有的人前头,把自己头上的一顶假毛皮的斯大林式的帽子摘了下来,抛向空中!——作为他执行了命令!

    几百人都看见了!于是纷纷把帽子抛向空中!

    少校气得透不过气来。

    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之后,如今科斯托格洛托夫了解到,当时老年人哭了,姑娘们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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