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沉_第八章梦醒时分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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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梦醒时分 (第5/5页)

这件民族服饰照的生活照,说是有一种古典美。那时候,虽说生活拮据一点,可是很温馨。遗憾的是,这种温馨是被自己一手葬送的。

    她突然有一种强烈的渴望,转身找手机,找了半天,才想起手机已经被人没收了。无奈,她只好抓起写字台上的电话,拨通家里的号码。

    很快就通了,里面传出秋未寒清朗而永远像童真未褪的声音,您好,找哪位?

    夏珊珊的眼泪再一次不可抑制地涌出来,她用力握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俏丽的柳肩剧烈颤抖着,心里如刀绞一般发痛。

    秋未寒“喂!喂!”两声,挂了机。耳机里传出“嘀――!嘀――!”的蜂鸣音。夏珊珊不忍心放下电话。可是,她能向秋未寒说什么呢?乞求他的宽恕?告诉他自己不想和他离婚了,让他再把自己收回家去?真要那样的话,她夏珊珊在秋未寒眼里可就永远也抬不起头了,而且,即使秋未寒能原谅自己,秋叶还不把自己当成一个下贱的女人看待?

    夏珊珊哭着整理皮箱里的衣服,箱底掖着一条大红色的丝巾,这是当初与秋未寒订情时他送给她的第一件礼物。丝巾本身并不值几个钱,可是却见证了两人纯洁的初恋。夏珊珊耳边又响起秋未寒那孩子气的许诺:二姐,你放心!林哥若是不要你了,我就娶你。

    未寒,我的小夫子,二姐对不起你。

    夏珊珊把丝巾捂在脸上,任泪水把它浸得透湿…

    仙峰大酒店与仙人山风景区的山门近在咫尺。天色微明,夏珊珊就一个人走进景区里。虽然一夜没合眼,此刻的她却收拾得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美丽。她自信,每一个在这一刻见到自己的人都会惊为天人,只是眼下路上没有一个行人。她的装束雅而不俗,艳而不妖,精心盘过的发髻别着一枚银光闪闪的凤钗,凤钗上半掩着柔润的珍珠,还有几条细细的金链向下垂着,配着玉一般嫩白的脸颊,还有细细勾画过的眉毛,暗黛色的唇线,使整个人看上去既古典又现代,真如画中人一样。她要留给世人一个最美好的印象,尽管她的人生休止符是在一个不大光彩的音阶上停滞的。

    冬日的早晨,曙色暗淡,浓重的雾气像一匹匹半透明的纱帘遮在眼前,走过去,再走过去,好像天女浣纱后不肯自人间收回,一层层的让人总也走不出去。夏珊珊每一步走得都很坚定,没有丝毫的犹豫,她的表情也异常的端庄。不知道走了多久,走了多远,到了一处名叫“小西天”的景区,迎面突兀而立的山石上有四个醒目的摩崖石刻:“极乐世界。”

    夏珊珊驻足观赏许久,自己也奇怪竟然还有心情琢磨这种古迹。西天真的是极乐世界吗?她暗问自己,但愿如此啊!

    山路变得崎岖逶迤,衰败的枯草不时牵动她的衣襟。夏珊珊义无返顾地攀上一个高坡,眼前是一组青灰色高脊院落,间或夹着几幢茅屋。四五个小道士正在门前打扫。她的到来引起他们的注意。冬天里还不曾有游客这么早光顾的。

    无极观。夏珊珊大口喘着气,默念着观门上的巨匾,感到极其虚弱。稍稍轻松一些,她向小道士们笑笑,招呼其中一个七八岁的道童,小师父,去仙人峰是从这条道走吗?

    几个年轻些的道士显然把夏珊珊当成了仙人下凡,个个直勾勾地盯着她说不出话来。只有那个小道童天真无邪,蹦蹦跳跳地指给她看,我不知道,你问我师父吧。喏,他来了!

    夏珊珊回头一看,黄道长手执拂尘,从山里走过来。她依稀觉得这老道有些面熟,可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他,也许是自己的观众?

    敢问女施主来自何方?见夏珊珊躬身为礼,黄道长忙合掌稽首。

    我是远道而来,想登仙人峰观日出,不识路径,恳请道长指点。

    黄道长一眼就认出来人是谁。他和夏珊珊都是后来补选的市政协委员,在会上有一面之交,但互相间并不熟悉。欧阳举的事他昨天才听说,而且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在欧阳举案子里占有不小的份量。但他不愿点破,所以装作与她不认识的样子。

    大千世界,路径千条,不知女施主是想走阳关道,还是想走独木桥?

    夏珊珊苦笑道,阳关道再宽阔,于我也走不通了。

    不然。黄道长说,道家崇尚清静无为,清静以求无为,无为乃能清静。女施主若能清心寡欲,抛却人世烦恼,通天大道,自然极度光明,何来走不通之理?

    此去仙人峰,可算阳关大道?

    千条大道,在乎一心。心阔路自宽,天下一理。黄道长用拂尘向通往仙人峰的小路指去。

    谢谢道长。夏珊珊娴雅一笑,点头致礼,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向隐在山岚中的小路走去。

    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越来越浓的雾霭里,黄道长轻轻合掌,善哉!善哉!

    一个年轻道人急得叫起来,师父,她分明有寻死之意,您为什么不劝阻她?

    黄道长竖起食指止住他的话,生亦死,死亦生,生生死死,循环往复,永无尽也。凡尘俗子,少有能熟谙个中道理者。果断看轻生死之人,定是敢于斩断尘缘之人,未尝不是自我解脱吧?

    爬上仙人峰顶,夏珊珊几乎站不住了,脸色纸一般白,没有一丝血色。她扶着山上那棵著名的“仙人伞”松树,大口喘息着。树下,是一方石刻棋枰,传说曾有两个仙人在这里对弈,后来人们就把这座山峰称为仙人峰了。

    仙人峰顶只有十平方米大小,四周是粗大的安全护链。站在这上面,真有“一览众山小”的感觉,周围的连绵群山似乎都在俯首拱卫着这座最高峰。陡峭的山崖下,是深不见底的沟壑,流动的云雾在半山腰铺成一道白色幔幛,人在顶峰上像立在云端一样。山风很大,牵动夏珊珊的衣袂,早晨盘好的头发也有些散乱。可是现在,她已经无心去梳理它了。

    头上的云层忽然间裂开一条缝隙,清冷的阳光照射下来,更显得山巅上的人形单影孤。夏珊珊留恋地朝着仙峰市方向望了一眼,怔怔地紧紧咬住嘴唇。在那座二十公里外的大都市里,曾经有过她的爱,她的恨,她的绚丽,她的堕落,这一切,马上就要与她一道成为后人永远的回忆了。

    夏珊珊解下系在颈上的红丝巾,深情地吻着:

    小夫子!

    一个轻盈的身影随着山风飘然而下,像一道美丽的弧线划过冬日的天空。

    仙人峰依旧默默矗立着,只是在半山腰的树丛间,挂着一方火一样红的丝巾,像晚霞一样耀人眼目。

    又下雪了。

    今年的冬天来得晚,这是头一场雪。飘飘洒洒的雪花像鹅毛一样无拘无束地随风四处飞舞,很快就把莽莽苍苍的仙人山掩藏在一片白皑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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