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思乱想的日子_第二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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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第6/6页)

*高高地托起。没别的,这样很合法国贵族男人的胃口。遗风延及现在,西式晚会上,女人晚礼服至少背部必须袒露着,据说这是起码的修养。让女人冒着感冒的危险露着背,硬要往修养之类道德概念上去扯,霸道不霸道?我敢打赌,立下这条道德规范的肯定是男人。男人们自己却西装革履,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我有回参加此类聚会,故意幽默道:真是阴盛阳衰呀,女人们袒胸露背的却热情似火,男人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竟然还打喷嚏。

    男人们的脾胃是最不忠诚的。大概上个世纪80年代初,中国时风勃勃向上,很多女人自主创业,干下些事业。于是,女强人的名词应运而生。她们令人敬重。可是冷不防,不知哪里发起了关于女强人的讨论。于是,手头有番事业的女人谁也不愿顶着女强人的帽子了。我敢再次打赌,肯定是因为男人们不喜欢女强人了。猛然想起菲律宾现任总统阿罗约,这是位令我怀着些温情去敬重的女人。她简直太可爱了。看看她与同事模仿骇客帝国造型拍照的样子,看看她玩帆板吓得直哭的样子,看看她挫败军事政变之后几乎有些天真的样子,你不得不被她的亲和力折服。我如果是她的选民,肯定会投她一票的。可是谁敢说她不是女强人呢?

    可是中国正值宝贝时代,很多女人搔首弄姿作宝贝状。我正写着这篇文章,忽听锣鼓喧天。伏窗而望,见很多老大爷老太太红衣红裤红绸带,扭着秧歌来了。准是上头又组织了什么重大活动。我猜明天报纸上必定会有条新闻:群众自发地组织在一起,热热闹闹地扭起了秧歌。说不定哪天词典对“自发”这个词条应作如下修订:自发,指有关方面采取行政命令手段组织群众开展某种活动。秧歌队渐渐远去。我忽然觉得这些老人也被人当成宝贝了。他们该叫什么宝贝呢?真不好命名。宝贝原来不分年龄,不分性别,不分职业。宝贝无处不在。

    9、贬义小资

    如果你有大学文凭,中产收入,正当青春,观念前卫或伪前卫,爱吃比萨而且言必称减肥,穿名牌休闲服,看欧洲艺术电影影碟“不在星巴克,就在去星巴克的路上”那么,你可以称自己为小资了。

    如今,小资以睥睨一切的眼神在城市的繁华街头招摇过市,一不留神就被他们撞着了。有一回,我好不容易也小资一回,陪朋友在真锅喝炭烧咖啡。里面自然是香风习习,灯光柔暗。同朋友一起来的有一位尖嘴猴腮之男人,自称是拍艺术广告的,脸上长不出胡须便把些黄色绒毛宝贝似的蓄着。他翘着一根食指顶着脸颊很认真地宣告:我是很小资的。在中国我只适宜于上海。

    我嘴里的咖啡一口喷出,险些儿在这位小资的脸上画了一幅后现代的即兴画。

    小资们首先在于小。那些都市小男女们追求的不过是那么一种小情调,小氛围,小打小闹。玩真格的吗?玩不起,也不敢玩。说到生活享受,你开得起宝马奔驰吗?敢放下工作去加勒比阳光海岸度假吗?也许喝咖啡穿名牌休闲服你都得精打细算着。向往浪漫和冒险吗?虽然言必称切·格瓦拉,可是见到街头有人抢劫,你兴许比谁都跑得要快。追求个性特立独行吗?你偶尔有一回用的香水牌子不那么地道,自卑得恨不得立即就小兔快跑,人间蒸发。观念时尚前卫吗?你除了分得清从香水、衣帽到卫生洁具的品牌,宣称二十岁已经老矣“结婚或不结婚这是个问题”好像也没有更多吓人之处。观念却时刻更新着,你好不容易让保龄球打到了两百分,猛然听说此种玩儿原来很不格调了,羞得要往地底下钻。

    我的印象中,小资一直是一个贬义词。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它代表一种似是而非的伪激情。在游戏的范围内玩一把浪漫与心跳,冷不丁也许就功成名就,风头出尽。一旦性命攸关,立即悬崖勒马,改头换面。这其间并无多少真正的理想崇高可言。上世纪五六十年代,虽然它被批得体无完肤,声名狼藉,却因为被强行嵌上了人性、美好、温情这几颗钻石,小资这个词反而获得了遮蔽不住的耀眼光芒,被人们偷偷赞美与向往。在那个人性与美缺失的年代,小资毕竟代表着一种低等动物之上的东西,轻轻地念出声来,多么轻柔温暖,仿佛心灵的抚慰,让人还没有忘记自己是个人。

    可是如今的小资又恢复了它那轻飘飘的质地,它以浮萍的姿态飘浮在都市的空间。在中国,它没有历史,没有宗教,没有来龙也没有去脉,甚至已经褪尽了上世纪二三十年代那种貌似的浪漫与激情。至少那时的小资们还能冲动。虽然他们不彻底,软弱,但他们至少是真诚的,或者真心实意以为自己是真诚的。有的时候,他们也能为自己追求的东西流出几滴血。可是现在的小资们呢?恐怕大多只是在吃力地扮演着一种小资姿态而已。他们是绝对自我中心的一代,没有社会责任,摆脱了历史阴影,人生的目的就只剩下了消费。他们不去思考哲学,那会使他们变老。他们躲避着激情,因为那样又累又容易受伤害。他们追求着优雅和情调,可并没有多少真正的诗性所在。有时我替他们急,他们好像更多的只是为了扮演着小资来给别人看。这本身就是个表演与做秀的时代,你方唱罢我登场,小资们怎甘寂寞!

    小资们的思维方式好像是先抽象,再具象。比方说,他们莫名其妙地崇拜红色偶像切·格瓦拉,却把这个铁血男人抽象了。切·格瓦拉是什么?是某种狂热的主义,是战争和流血,是绝对要朝小资们开枪的革命者。小资们却单相思地把切·格瓦拉抽象成革命和*。如果说作为观念的革命和*,只是象征着青春激情,那么这种激情最后让小资们具象开来,就只剩下了血脉贲张的性器官。抽象和具象是小资们手头的两架果汁机,而他们要的往往不是果汁,而是榨干精华之后的糟粕。

    当然,这样也并没有什么不好。小资们会说,你撑着了?小资招谁惹谁了?搞那么沉重干什么?我们的生命要的就是那份轻松和真实,用不着对谁负责。生活的轻松就是简简单单的轻松,我们不要所谓的无法承受之轻。你说小资可笑,你还小资不起来呢。你会小资吗?你有资格小资吗?小资可是一种品味,一种格调,一种人生的境界!就你,养家糊口去吧!

    十几年前小资们可还没这么猖狂。那时流行的一个词叫“愤青”相比于现在的小资们,我真愿意对当年的愤青们脱帽致敬。因为愤青至少还是热血青年啊。可如今的小资生命里到底有多少真实的东西?他们的根扎在哪里?在人生的过程中,他们又能以小资的姿态存在几年?我无法想象一个六十岁的老头或老太,白发萧疏,用一根满是老人斑的手指戳着皱巴巴的腮帮子一本正经地说:我是很小资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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