蹉跎岁月_第九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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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第2/5页)

片大片树林里,这点体现得尤为显著。

    只要一走进大树林,七钻八钻,就不知哪里是边儿。各种各样的大树、小树,一棵紧挨一棵,大大小小、长长短短,阔窄不一的树叶子,你遮我掩,密得不见天日。太阳光费好大的劲儿才从树叶的罅隙间射进来。知识青年们大着胆子,在邵大山的带领下钻过这个林子,看到射进来的阳光,他们都惊叫起来,说像是一把把雪亮的长剑,真好看。大树林里没有现成的路,却有的是野兔、岩羊、黄麂、黄鼠狼、山耗子、猫头鹰、野猪、豹子和大猫大猫——虎。,在鲢鱼湖团转的村村寨寨,时常流传着豹子、大猫伤人的消息!至于叽喳啁啾、竞相争鸣的百鸟,啼叫起来比涨潮还厉害,可很难抓到它们。进林子你要带把少数民族的长刀,逐渐砍出条路来。腐烂了的枝叶厚厚地覆盖在地面,露出的嶙峋怪岩上又长满了绿色的苔藓,走上去滑溜溜的。浓密的灌木丛和茨藜、荆棘阻挡着路,各种长短缭绕的粗细藤子,把树干、竹子、灌木丛缠绕、纠结在一起,好不容易跃过这一段路程,又会突然间叫横倒在地的大枯树拦住了。这样的大树林,势必盘缠着许多毒蛇,不要以为那些名字怪异的毒蛇像青竹彪、银包铁、野鸡行、百步金钱蛇、笋壳斑蛇可怕,更可怕的,是那些终年在林子里积起的枯枝、腐叶、兽尸、锈水,到了开春天,厚厚的腐蚀层就冒出一阵阵难闻的气息,随风飘散出来。这便是当地人习惯叫的瘴气。外方人对其更是恐惧,干脆把这一带通通叫作瘴疠之区。

    不知是地势低、气温闷热,水汽蒸发得快呢,还是这一带水多。临近晚春初夏,天气由暖骤转燥热,暗流山区鲢鱼湖团转就要下白雨白雨——即冰雹…大队培养的气象员邵玉蓉常说:"黑云红梢,天上下雹。"那意思是说,每年晚春至初秋这段时间里,山岭峡谷里起过阵阵大风,天上随即乌云发红、滚翻,跟着响起雷鸣、扯起火闪,白雨便急遽地砸落下来,气势凶猛,破坏庄稼、毁坏房屋、以至伤害人命。

    这一天下午,白雨像急石一样砸下来时,放牛的柯碧舟倒不慌。暗流山区团转的放牛汉子,都有五件宝:牛角、长鞭、弯刀、蓑衣、竹箍斗笠竹箍斗笠——形状与普通斗笠一模一样,但尖顶下有一高圈篾箍,戴在头上,不怕冰雹砸。道理与建筑工人用的安全帽一样。只是安全帽内装帆布带,竹箍斗笠内装篾圈而已…这最后一样竹箍斗笠,便是用来防白雨的。一见急雨中夹着白冰球落下来,柯碧舟急忙戴上竹箍斗笠,吹响牛角,两短一长,提醒几十头水牛、黄牛,赶紧避到就近的岩石、山洞里去。

    谁料到,牛群纷纷向大岩洞涌去的时候,有一头母水牛眼睛上被白雨砸肿了,可能是痛得恼火,母水牛昏了头,竟朝着鲢鱼湖边的悬崖那头疾跑而去。冬月间母水牛生下的一头小牛犊,也跟着它老妈,踢踢踏踏狂奔而去。白雨像鼓点样打在牛脑壳、牛身架上,愈加刺激着这两头牛发疯样飞跑。

    柯碧舟见了这情景,眼睛里急出火来,他连着吹了两次牛角,都被雷声遮掩了。柯碧舟性急一时忘了牛不懂人话,双手做成喇叭,拉开嗓门大叫:"回来,快回来!"

    两头牛哪里听得懂,只顾甩开蹄子乱颠乱冲。柯碧舟顾不得急骤的白雨下得如乱石直泻,甩开双臂,挥着牛鞭,向两头牛追去。

    白雨像擂鼓一样击打在他的斗笠上,没跑上几十步,就把他的斗笠砸歪了,他顾不得扶扶正。砸在地下、又飞溅跳跃起来的冰球,尖石一样打在他腿上身上,他毫不觉得痛。透过一片白雨织起的屏障,他的眼睛里只看见那两头往湖边悬崖狂奔乱跑的牛。

    崎岖的山道陡歪了,柯碧舟在往上跑;开始攀登难行的险路了,他费劲地直蹬上去。身后,似乎是有两个嗓门在大声急叫,柯碧舟根本听不清,他只晓得追、追,追上那两头牛,不能让两头疯牛跳下悬崖,跃进鲢鱼湖去丧命啊!

    一块白雨打在他后背上,他痛得咬紧了牙;前头是笔陡地爬上悬崖的捷径了,他更加快了脚步。只要抢在两头牛前头上了悬崖,就有办法了,只消挥起牛鞭,狠狠抽它们几鞭,两头牛就会被阻挡住!柯碧舟四肢一起用劲,抓住捷径上突出的岩石、缝隙间的草根,拼足全身力气往上快爬,快爬!哈,再憋足最后一股劲,就上悬崖顶了,柯碧舟跨大步子,一脚蹬住那块突出的岩石。

    "轰隆"一声雷响,跟着,"霹雳"一下火闪,像有把巨大的闪着寒光的刀,朝柯碧舟头上劈来。柯碧舟心头一阵惊慌,脚底下一滑,双手抓空,沿着笔陡的捷径,往山下滚去。

    白雨收敛了它的威势,变成了狂风暴雨,顷刻间把滚下坡去的柯碧舟打得透湿。

    柯碧舟什么也不知道了…

    当他从沉沉的昏迷中苏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素净的单人床上,白蚊帐张得很挺,四壁用石灰刷得粉白,从那两扇对开的窗户外,春天的微风送进阵阵喇叭花和康乃馨的郁香。静寂中,几只雀儿的啼叫清晰可闻,鲢鱼湖水的微荡声,也很有节奏地传送进来。

    这是在哪儿啊?柯碧舟睁大眼睛,困惑地在枕头上移动了一下脑壳,啊,他吓了一跳,床边坐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修长细弯的眉毛,秀气的菱形眼温柔地低垂着眼睑,直直的鼻梁,小巧的嘴巴。最令人惊讶的是她红润的脸色,仿佛灿烂的朝霞总是投射在她脸上般闪烁着釉光。她俯着脑壳,半截月牙形的木梳插在她乌丝般的发丛里,正在专心致志地缝补着什么,两条粗大乌黑的辫子,轻盈地搁在她左右两个浑圆的肩膀上。柯碧舟认出来了,这不是湖边寨老贫农邵大山的女儿邵玉蓉吗,挂名暗流大队贫协主任的邵大山因不赞成左定法当权后的所作所为,被左定法贬到鲢鱼湖边来看守整个大队的小船。湖边离寨子还有里把路,知青们和邵家接触很少。沉默寡言的柯碧舟和大队的气象员邵玉蓉,简直都没说过一句话。柯碧舟有些急了,他怎么会躺到邵家来的呢。他双手使劲,想在床上坐起来。

    竹笆床"吱吱嘎嘎"响了,缝补着什么的邵玉蓉闻声抬起头来,看到柯碧舟睁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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