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变奏_第十九节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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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节 (第4/5页)

体力活,还得吃。

    懒散地走到食堂门口,宗玉苏的声音忽然传过来:“矫楠,你来。”

    矫楠走到她身边,探询地望着她。她说:“你去我那里一下。”

    “干啥?”

    “看样东西。”

    “什么呀?”

    “你去看就明白了。”

    “我打了饭去。”

    “不,不要打饭了。我那里有剩饭,不吃就坏了。”

    难得她亲自到连队来,当着众人的面找他。矫楠跟着她去了。

    她要他看的是一辆坚固牢实的鸡公车,车把车身都用铁皮包裹着。他不晓得看这东西干啥。

    “我向苗寨上的老乡借的。用这东西推预制块,会轻松得多。”

    矫楠心头凝结的冰块在融化。哦,哪怕是铁汉子,也需要人的关心,人的体贴。他感激地望着宗玉苏。

    宗玉苏避开他的目光,说:“吃晚饭吧。”

    她端出的不是剩饭,是一锅热气腾腾的大米饭。还有一碗牛rou,土豆丝炒牛rou片。她说,苗族老乡不大吃牛rou,卖得很便宜,她抢在一个连队采买前头,割下四斤多重一大块,只花了一块多钱。她怕吃不了会坏,要他尽量多吃。

    矫楠领会她的意思,她是怕他认为她故意招待,有意识说这些话。他吃得很多,吃得很愉快,显得特别馋。

    推着鸡公车告辞的时候,她没再邀他去。可他呢,在以后的日子里经常地去她那儿坐一坐了。两个星期轮到一回休息,他总是拉上郁强和余云,赶早到马哨街上买鸡、买鱼,到她的后屋里改善伙食。

    她呢,他看得出,她欢迎他去。只是,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一次都没涉及到两人都觉敏感的那个话题。他们就谈一些铁路工地上的事情,谈男女知青都感兴趣的小道消息,谈抽调,谈修完铁路之后有没有可能留在铁路上。有人说,机械化土石方公司要把全部男知青留下;有人说,县里的五小工业准备把全部回县的知青收下来;有人说,女知青可照顾去商业部门…各种各样的消息,总有人传,总有说不完的话题。他们谈得很投机,矫楠一个星期里要往小卖部去两三次。

    日子就这样地在铁路会战工地上消磨过去。

    大前天赶场休息,矫楠说过,今晚上去她那儿。她也讲了,她不出去串门,在小卖部里等他。这会儿,连队里平地起旋风,出了贺班长的事,夜里还要不要去她那里呢?

    矫楠一整天都在踌躇。

    这几天的活儿是给桥基浇灌混凝土,活很重,但是很爽快,浇灌完基础,就能回工棚休息。不拘泥于八小时工作制。

    矫楠这个排,在午后倾盆大雨之前,就把四号坑的基础浇灌完,带着一身汗水一身泥灰回来了。狼吞虎咽吃完饭,到发电连去洗了澡,回到工棚便倒在通铺上睡觉。

    屋外在下大雨,时下时停。工棚顶的油毛毡被雨点子打得忽儿像擂鼓,忽儿像撒沙子。傍晚时分,雨停了。“小母狗”和“小鸭儿”在工棚里传布令人心喜的消息,高连长说了,明天若继续下雨,全连学习半天,对干体力劳动的民工队伍来说,所谓学习,也就是休息的代名词了。跟着“小母狗”又带头约人,晚上到苗家的田埂山野里去抓青蛙,他说雨后的青蛙特别容易抓,抓回来扒了皮,放在饭盒里,撒上点盐花花,简直是打一顿高级的“牙祭”这家伙一串连,竟然有六七个人愿意去,兴高采烈的。

    大家都有事儿干,都会自找乐趣。他呢,他干啥?睡了一下午,精神恢复了,总不能吃过晚饭再闷头睡。

    天黑下来了,风吹来比白天凉些。犹豫再三,矫楠在连队工棚区域转了两圈,还是顺着黢黑的小路,往灯火密集的马哨街上走去。

    小卖部关了门,前头不好进,矫楠绕过山墙,沿着窄弄,走向小卖部的后门。

    一敲门,宗玉苏在里面答应着,打开了门。她站在昏浊的光影里迎着他。

    “吃晚饭了吗?”她柔声问,嗓门压得低低的。

    他受她的感染,也小声说:“吃了。”

    “不是让你下来吃嘛。”

    “一样。”

    “你坐,我吃点饭。”

    矫楠接过宗玉苏递过来的一条板凳,在后门口坐下。宗玉苏在屋里吃饭,看得出,她吃得很快,有点急不可待的模样。听了她的话,矫楠心头得到一阵慰藉,这就是说,她在等他,真诚地盼他下来吃晚饭。他不下来,她始终不吃,在等着他。

    隔壁房东家好热闹,缝纫机在响,姑娘媳妇在嘻哈打闹,似乎还有人在嗑瓜子。矫楠听宗玉苏说过,这是一户马哨街上的苗家裁缝,修路队伍开进苗岭腹地来之后,找他做衣裳的客多得不计其数,家里赚了不少钱,一天到黑听他们的笑声。听嘛,唱惯苗家山歌的姑娘,把修路民兵唱的歌也学会了:“铁路修过苗家寨,青山挂起银飘带…”

    “在想什么?”不提防,宗玉苏吃完饭,端条板凳坐到他对面来了。

    “听隔壁唱歌。”

    “亏得他们家人多,晚上热热闹闹的。要不,夜里真难熬…”

    矫楠点点头,不知道宗玉苏看清他在点头没有,他又补充了一句:

    “是啊。”

    他说得很轻。两个人压低了嗓门讲话,使得这屋里有了一股神秘感。他能体会到,她一个人呆在这间小屋里感受的孤独、寂寞。平时,他总在晚饭前后到小卖部来,天一黑尽告辞回工棚去。此刻坐在这里,他更能体会宗玉苏的惆怅心理。

    后门外头是一条小河,小河对岸是一大片菜地,菜地过去是兄弟民兵团的土石方工地,工地前头便是连绵无尽的山峦了。天黑尽了,连起伏不平的山峦的曲线也看不很分明了。

    矫楠收回目光,瞥了宗玉苏一眼。宗玉苏正手托着腮,大睁着一对痴痴的眼睛端详着他。

    他疾忙把目光避开。

    马哨街上的电灯,是苗家大队里小水电发的电,电压低,四十支光的电灯泡,挂在那里只有五支光那么亮。但是矫楠刚才那一瞥,还是把宗玉苏的脸色、眼神都看清楚了,一阵润泽的、娇媚的红晕在她的脸上闪闪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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