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变奏_第十九节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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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节 (第2/5页)

他到她那里去,是瞒着人的,是偷偷摸摸的,每次去,都是向班排长找个借口请假的。万一他和宗玉苏的关系被人觉察,会不会也遭到像那个贺班长一样的下场呢?

    矫楠犹豫起来了。

    矫楠不曾想到,被他打倒在地擒获的“黑鳗鱼”真的像传言中说的那样,是个亡命在逃的杀人罪犯。这么一来,整个歇凉寨集体户和大队都受到了县公安局的表扬,县里面还特地给大队里送来了一面锦旗。于是乎,矫楠、宗玉苏、郁强、杨文河几个人的名字,就在知青中间响开了,公社、区、县的干部也重视他们了。事情发生的当年,县里面要组织铁路会战民兵团,还决定每个民兵连四个排中间,必须要有一个女民兵排。女民兵排的名额,照规矩摊分到各个大队。偏远闭塞的歇凉寨大队,也像好些山乡村寨上一样,要动员一个农村姑娘出远门,简直比登天还难。吴大中自然而然把脑子转到了知青头上,每个大队两个女民兵名额,让女知青去,一个是余云,一个是宗玉苏。理由是动员时她们都报了名。余云上铁路工地,让她的男朋友郁强一路去,互相有照应;而宗玉苏、矫楠、郁强三人呢,由于抓杀人逃犯有功,是民兵中的功臣,理该他们去。再说,不少人都在传,铁路修好了,沿途各站都要招收站务人员,对这些知青来说,也算是一个安排。

    就这样,矫楠来到了铁路会战工地。郁强、余云和他及本大队两个青年农民“小母狗”和“小鸭儿”分在连队里干活。宗玉苏呢,福星高照,团里的后勤部把她抽了出来,在专为一营三个民兵连设立的马哨街小卖部里当了售货员。马哨街紧挨着一连二连扎在坡上的工棚区,离三连也只半里路,走个来回十分钟便够了。但矫楠很少到马哨街去,难得去一趟,也绝不到宗玉苏小卖部里买东西。一种奇怪的自尊心和矜持感支配着他。郁强问过他:

    “怎么不去宗玉苏那儿买糖吃?余云去买糖,她尽拿广州的好糖卖给余云。”

    广州的水果糖在工地上是稀罕物。矫楠不想去赚这个便宜:

    “我不喜欢吃糖。”

    “那去玩玩也好嘛,宗玉苏那里东西不少。”

    “我不敢去…”矫楠自己也不晓得怎么会把这句心里话吐出来的。

    “不敢?”郁强睁大一对眼睛“你连‘黑鳗鱼’都敢打,去小卖部就不敢了?算了吧,我知道,你心中有鬼。”

    “我有什么鬼?”

    “我问你,抓‘黑鳗鱼’那天,你为啥只对我们说是自己的事,只字不提宗玉苏?”

    矫楠无言以对。郁强的话是有道理的,要他和杨文河帮忙去对付“黑鳗鱼”的时候,矫楠没提到宗玉苏,他知道这两个人同宗玉苏的关系都僵,怕说了实话他俩不去。事情过去之后,他们俩从没给矫楠点穿过这件事,但矫楠心头清楚,他们不会看不出眉目,看不出内中的蹊跷。只是他们不问,他也不想说罢了。在他的心灵深处,他又何曾不晓得宗玉苏就在近在咫尺的马哨街上呢,他又何曾不想去这条少数民族聚居的街上走一走,瞅她几眼呢!只因为他怕宗玉苏会认为他是去要求感恩的,只因为他怕她看透他的心事,再被她瞧不起,他才不去。中学时代给她写信惹出麻烦事儿的阴影,还笼罩在他的心头,还刻骨铭心般地刺痛着他的自尊心。

    从这个意义上来讲,他格外地羡慕郁强和余云之间的爱情。郁强家是声名赫赫的资本家时,余云同他很好,且把老师和家长的威胁恫吓置之度外;“文革”开始,郁强家被抄了,他那个趾高气扬、盛气凌人的mama被里弄专政队逼着去通阴沟、扫弄堂,家中一贫如洗时,余云还是执著地爱着郁强,同他一起双双来山乡插队落户。她是独养女儿,母亲身边无人照顾,照政策是可以分在上海的;即便她有在读书期间恋爱的“把柄”给人抓在手里,还是可以分在“市农”的,在上海市郊的农场里,有工资收入,一两个月就可以回一趟家,讲到天边去也比插队落户好,但是她跑到贵州山乡插队来了。唯一的原因就是郁强是“外农”郁强的命运是插队,她愿意跟着他来。来了之后,她吃了多少苦啊,和山乡妇女一道劳动不说,单是为郁强,她都添了好些累赘事。郁强是资本家的“小开”从小过惯了少爷生活,烧火、煮饭、洗衣、缝补,啥事儿都不会干。而这一切,余云全给他包了下来,并且影响了他,使他渐渐动手学会了洗手绢、洗袜子、洗内衣内裤。

    瞅着他俩双双走出走进,望着他俩一路去爬山采花,下河游泳,端着盆去洗衣裳,矫楠总有一种酸滋滋带点儿妒忌的羡慕心理。他和宗玉苏为啥总不能和谐地相处相恋呢?

    是的,有时候他觉得他们现在离得很近很近;而有时候,他总觉得他们之间隔得很远很远,还有很大一段距离。不错,他替她垫过车票钱,他在“黑鳗鱼”胁迫她的危急关头,救过她的难。但他不认为这便能赢得爱情。如果因为做了这些事而趁机要求报答,要求她以情相许,矫楠会感到自己太卑鄙。在他的心目中,恋爱该有如醉似梦一般的情,该在宏大无比的天地之间有充分的信赖、倾慕和奉献。而他和宗玉苏之间呢,缺乏的恰恰就是这个。

    要不是那次扛预制块伤了腿,矫楠简直不知道他怎样同宗玉苏打破这僵持的局面。

    那是初上铁路工地时的事。

    通建桥工地的便道还没修好,而为建桥挖开的基坑四壁出现了裂缝,必须及时在四壁砌起预制块护墙,才能防止基坑出现塌方事故。

    预制块远在八里地之外的引路线堆场上。矫楠他们被抽出来,去赶运水泥浇铸的预制块。高连长下了命令,每人每天跑两回,完成两块的任务。

    水泥预制块每块七十五公斤重,一个人不论是扛、是抬,矫楠都拿不动。他只好同郁强搭伙,两人抬一块。抬着一块走出三五十步,回过头来再抬第二块,边抬边歇,半天倒也能完成每人一块的运送任务。

    几天过去了,他们配合得相当协调。可那天郁强突然出了个新点子,说是发现了一条近路,只要爬个一里多地的坡,到了山巅上,就能把预制块顺着斜坡往下滚,省时又省力。他还拍着胸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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