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宝斋(百年往事)_第十一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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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第4/6页)

  此时,琴声响起,一位穿着燕尾服的洋人神情悠然,他在演奏俄罗斯作曲家穆索尔斯基的钢琴组曲《图画展览会》的片段。弹琴者是位高手,技巧上的难度被他处理得轻松自如,加之音乐本身丰富的色彩与奇特的想象,立刻就把秋月吸引住了,沉浸其中。

    一曲终了,秋月回过神来,伊万拿起了玉镯:“这副玉镯的成色不错,是和田玉。当年乾隆皇帝平定了准噶尔部的叛乱,打通了新疆到京城的通道,和田玉就源源不断地进贡到紫禁城来了,据我所知,最多的时候,一年能有一万多斤。”

    秋月觉得不可思议:“伊万先生,您好像什么都知道?”

    “当然,我是中国通嘛,不然俄国大使馆凭什么聘我做雇员?”伊万的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神情,继续说道“秋月小姐,我很欣赏贵国的乾隆皇帝,此人既有文韬又有武略,是个很有作为的皇帝。”

    秋月睁大了眼睛:“天哪,你很欣赏…皇帝?你该知道,在我们国家用这种口吻谈论皇上可是要被杀头的,这叫大不敬。”伊万微笑着:“对不起,我不是大清国的臣民,贵国的皇帝即使不喜欢我,也没有权利杀我的头。更何况,我是在夸奖乾隆皇帝,我认为他是个很有眼光的人,当时扬州有个官员,进贡了一把精心雕刻的镂空玉壶,满心想得到皇帝的夸奖,可没想到,乾隆皇帝大发脾气,说:拿这没用的东西干什么来!”

    秋月不置可否:“怎么没用的东西?难道玩还要有用吗?”伊万点点头:“这就是乾隆皇帝的高明之处了,秋月小姐,您想想,这壶是做什么用的?”

    “装水呀,盛酒也行。”

    “对呀,装水的壶,要是都镂空了,那水还不都漏出去啦?”

    秋月思索片刻:“乾隆爷的意思是,赏玩也要实用?”

    “秋月小姐真是冰雪聪明!”伊万由衷地赞叹着,而后继续说道“乾隆皇帝具有很强的cao作性,他这样的人适合管理国家。咱们还拿赏玉来说吧,乾隆皇帝刹住了江南掀起的一股奢靡之风,提倡厚重、仿古的器物,从艺术的角度来看,乾隆皇帝也称得上是鉴赏大家了。”

    “乾隆爷驾崩以后,他收藏的字画、玉器都怎么样了?”

    “驾崩?驾崩是什么意思?”伊万没听明白,秋月有些嗔怪:“您这个中国通怎么连这都不懂?驾崩就是死了。”

    伊万恍然大悟:“噢,驾崩就是死了,您等一等…”伊万从西装的口袋里掏出了那个小本子,把新学到的词记上。合上本子,伊万接着说道:“乾隆皇帝死了以后,他的儿子嘉庆皇帝,显然对父亲的珍宝没什么兴趣,就把它们在宫里封存了,至于这副玉镯,当年要不是乾隆皇帝把它赏给了您的祖上,也许今天还躺在紫禁城的某座宫殿里睡大觉呢。”

    话题越扯越远,秋月拉回到眼前,她认真地问:“伊方先生,您觉得这玉镯怎么样?”

    “上好的和田玉,洁白无瑕,温润无比,秋月小姐,这是件好东西,您应该好好留着。”

    秋月试探着:“您想要吗?”

    伊万感到意外:“为什么要把它卖掉呢?”

    “我需要银子。”秋月直言不讳,伊万很惊讶:“您能告诉我理由吗?”

    秋月目光暗淡:“杨大人被贬了,我得想办法帮他。”

    伊万思忖着:“杨大人是朝廷高官,他应该很有钱呀?”

    “他从秦淮河赎我出来的时候,花了一万两银子,这回贬官,又被抄了家,现在可一贫如洗了。”

    “哦,是这样,那好吧,这玉镯我要了,请您开价,我决不还价。”

    秋月的眼睛里霎时涌出了泪水:“伊万先生,谢谢您!”

    左爷和黑三儿、柴禾走进了琉璃厂东头的明远楼茶馆,茶馆的伙计迎上来,点头哈腰的:“哎哟,这不是左爷吗?您老可是有日子没来了,您坐,您坐,我这就给您泡茶去。”

    左爷在靠窗子的一张桌子旁坐下,傲慢地吩咐着:“给我来壶碧螺春,记住!要明前的茶,你别想拿次茶来糊弄我,左爷我一品就能品出来。”

    伙计赔着笑脸:“哪儿能呢?左爷您是什么身份,我哪儿敢用次茶糊弄您?您稍候!”伙计转身刚要离开,被黑三儿叫住:“等等,老规矩还记得吗?”

    伙计眼珠子一转:“哟,这您可得提个醒儿,老规矩是…”

    “云片糕、瓜条儿、葵花子儿、葡萄干儿各一碟,你小子是什么记性?”柴禾明显的不耐烦,伙计的脸上又堆起了笑容:“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我马上去拿,对不住您哪,左爷不是有日子没来了吗?我把这老规矩给忘了,几位爷多包涵!”

    黑三儿瞟着伙计的背影:“左爷,瞧见没有?这小子在装傻充愣,这要搁在以前,咱就是借他几个胆子,也不敢忘了左爷的规矩,现在…唉!”

    柴禾也接上话来:“左爷,昨儿个我派了两个弟兄下去收银子,您猜怎么着?琉璃厂这一条街的店铺,只收上往常一半儿的银子,有些店铺一见了我的人就哭穷,说是生意不好,绕来绕去的,就是不交银子,这是来软的,还有的店铺干脆来硬的,说左爷您已经罩不住琉璃厂了,还好意思收保护费?慧远阁的王掌柜说话更难听…”

    柴禾顿住了。

    左爷一拍桌子:“说!大爷我听着呢。”

    柴禾的声音低下来:“他说…左爷让人拿刀架在脖子上,连个屁都没敢敢,从此算是栽了,别说是罩着琉璃厂、收保护费,他能不能保护自个儿都难说…”

    左爷脸上的肌rou猛地抽动起来,但他马上克制住自己,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人嘴两张皮,想说什么由他去,咱还能把人家嘴堵上?”

    “您说得是,您说得是。”黑三儿赶紧打圆场。

    伙计端上茶来,左爷悠闲地品着,漫不经心地问道:“霍震西最近怎么样啊?我还挺想他的。”

    黑三儿凑到他的耳边,轻声说道:“您放心吧,我早派人盯上他了,听我的人说,霍震西最近正在置办货物,准备回西北。”

    左爷一下子直起身子:“消息可靠吗?”

    “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从他置办的那些货就能看出来,有茶叶、绸缎和布匹,还有文房用具,要不是回西北,他买那些东西干什么?”

    左爷仰天狂笑:“老天有眼啊,机会来啦,姓霍的,你的大限到了!”柴禾给左爷添上茶:“我明白了,对这姓霍的,左爷您早有打算?”

    左爷拿起一粒葡萄干放进嘴里:“小子,这么说吧,左爷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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