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宝斋(百年往事)_第四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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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第5/7页)

,在琉璃厂街上匆匆走着,浙江湖州湖笔供货商蒋志文迎面过来,大老远的就打上了招呼:“哎哟,这不是庄掌柜吗?咱们可是好久没见啦。”

    庄虎臣停住脚步:“蒋先生,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我在茂源斋就是一伙计,不是掌柜的。”

    “我知道,我知道,你们掌柜的姓陈,可那不是摆设吗?谁不知道茂源斋实际拿事儿的是您庄先生啊。”

    庄虎臣不想再解释,他转了话题:“蒋先生什么时候到的京城?”

    “到了一个多月了,我住在江浙会馆,有工夫到我那儿喝酒去,我还得在京城住一阵子呢。”

    庄虎臣有些奇怪,试探着问:“蒋先生,平时您一到京城都要在琉璃厂各家铺子走一走,这次怎么不声不响呢?”

    “怎么没去?琉璃厂我转了好几次,各家铺子都转到了呀!”

    “去茂源斋了吗,我怎么不知道?”

    蒋志文想了想,一拍脑门:“你看我这记性,想起来了,茂源斋我是没去,因为你们陈掌柜和账房先生去会馆找过我。”

    “陈掌柜和账房先生找过您?我怎么都不知道啊?”庄虎臣很惊讶。

    蒋志文四下看看,见没有熟人,凑近庄虎臣小声说道:“庄先生,您不提我还忘了,陈掌柜找我是核实一下上次我们成交的那批湖笔的进价,唉,陈掌柜这个人,心眼儿太多,他怀疑庄先生您从中得了好处…”

    “天地良心,咱们谈价钱从来一是一、二是二,这方面您蒋先生最清楚啊。”庄虎臣显得很严肃。

    蒋志文摊开双手:“说得是呀,我对陈掌柜说了,这批湖笔是大路货,靠的是薄利多销,我给谁的价格都是一样的,庄虎臣就是想从中拿好处也不可能,我说了,陈掌柜,这就是您外行了,庄虎臣如果想拿好处,他也不会在湖笔交易上做手脚,这么说吧,他倒腾几块古墨就行,这里面水就深了去啦,而且银子挣得神不知鬼不觉。”

    “陈掌柜怎么说?”

    蒋志文有些为难,他沉吟片刻,轻声说道:“庄先生,我说了您别生气,陈掌柜说,哦,原来如此,看来我得查查墨的进价了。”

    庄虎臣脸上的肌rou猛地抽搐了几下,他一声不吭,扭头便走。蒋志文在后面喊着:“庄先生,庄先生,我可什么都没说啊,您别往心里去…”

    陈掌柜正坐在茂源斋前厅的太师椅上吸水烟,庄虎臣气冲冲地走进来:“掌柜的,我有话要说。”

    陈掌柜摆摆手:“有事儿一会儿再说,你先带伙计们到库房倒腾一下宣纸,这两天天气潮。”

    “不行,我现在就得说,不然我心里堵得慌。”庄虎臣站着没动。

    陈掌柜拉下脸来:“好好好,你说!”

    “掌柜的,我在茂源斋干了几十年了,干的怎么样,您心里有数儿,我心里也有数儿,您要是信不过我也没关系,和我明说,我走!可您不能在背后坏我名声!”庄虎臣显得很激动。

    陈掌柜一掂量,心里就明白了。他站起身,走到庄虎臣身边,语气也缓和了下来:“哦,虎臣啊,看样子你是见了蒋志文了,这里面…恐怕是有点儿误会,你别听他瞎捣鼓,我信不过别人还信不过你?”陈掌柜又耍起了老把戏。

    “别价,咱还是把事儿搞清楚再说,湖笔的账您是核实了,下面就是进墨的账,您也就势一块儿查清楚,我呢,先回家歇着,随时等您的信儿。”说完,庄虎臣义无反顾地走出了茂源斋。陈掌柜追出来,说了些什么,庄虎臣一概没听见。

    松竹斋里,林满江正在整理货架子,庄虎臣阴沉着脸走进来。林满江迎上去,试探着问:“虎臣兄,今儿个是怎么啦,跟谁生气呢?”

    “满江兄,麻烦你转告一下张家,就说我想好了,愿意到松竹斋来,当个小伙计也行!”听到这话,林满江喜形于色:“虎臣兄,我就知道你会来!”林满江正要拉他到后面坐坐,庄虎臣却转过身,一声不吭地走了。

    牢房里,霍震西懒得搭理这新来的小兔崽子;张幼林呢,也算知趣,尽量不惹这位动不动就想把他宰了的西北汉子,俩人相安无事地度着日子。

    那天下午,张幼林刚睡醒,他爬起来,正在舒坦地伸着懒腰,霍震西斜躺在稻草地铺上,百无聊赖地投过来目光,脸上满是嘲弄的表情:“喂!你小子胎毛还没褪干净,怎么也进来啦?”

    “他们说我杀了人。”张幼林回答得满不在乎。

    霍震西蹦了起来:“什么?杀人,就你还敢杀人?他妈的你不说实话我捏死你!”霍震西恶狠狠地盯着张幼林,他最见不来那种满嘴里跑舌头的人。

    “有个泼皮无赖找我的茬儿,朝我扑过来,我闪开了,他脑门磕在台阶上,就这么死了。”

    “我说呢,就凭你,再给你几个胆子也没胆量杀人。”霍震西坐回地铺上,心想,原来也是个受冤屈的人。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来再看张幼林的时候,目光和语调中都有了些许的柔和:“我说,看你穿戴像是个少爷,你爹是干什么的?”

    “在琉璃厂开南纸店的。”

    “你这点事儿好办,让你爹花点儿银子把死人家属的嘴堵上,再给衙门里的书吏使些好处就行了。”

    “大叔儿,您是因为什么进来的?”张幼林好奇地看着霍震西,这是目前他最想知道的。

    霍震西突然又露出一副凶相:“你管老子是因为什么进来的?就你话多是怎么着?给老子把嘴闭上。”

    “您这个人真没意思,动不动就翻脸,我不跟您说话了。”张幼林也生气了,他索性转过身去,把后背留给了霍震西。

    霍震西本是遭人陷害入狱的,一想起这事心里就窝火,不过,也犯不上跟一个孩子过不去。他挪了挪身子,语调有了明显的缓和:“谁让你没大没小的?那是你该问的吗?”

    张幼林没吭声。

    霍震西又问:“琉璃厂我经常去,你家那南纸店叫什么字号?”

    张幼林仍然没吭声。

    霍震西怒了:“老子和你说话呢,耳朵里塞驴毛啦?说!”

    “我不和您说话,您这人属狗脸的,说翻脸就翻脸,我懒得理您。”张幼林毫不掩饰对这位大叔的不满。

    霍震西狠狠地举起了拳头:“我看你小子又欠揍了,敢这么和我说话?”

    张幼林转过身,静静看着他:“大叔,您忘了我说过的话?”

    “什么话?老子记不清了。”这小兔崽子曾经说过什么,霍震西早忘了。

    张幼林一字一句地又重复了一遍:“我说过,您要是欺负我,我就趁您闭眼睛睡觉的时候把马桶扣在您脸上,除非您不睡觉。”

    霍震西举着拳头的手犹豫起来:“你想把屎尿扣在我脸上?他妈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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