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辟天_一叶城 首页

字体:      护眼 关灯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

   一叶城 (第7/8页)

眼——

    那种爱憎交错的复杂眼神,令她永生难忘。

    汀…我亲爱的汀啊,连你,也相信我是一个背叛者?我一手带大、相依为命的唯一亲人,今日,你是准备来亲手杀了我这个背叛的“jiejie”的么?

    她倒在地上,失声痛哭。

    这个前来刺杀的人虽然未曾得手,却已然在一瞬间摧毁了她苦苦坚守的意志。大颗的泪珠掉落在地面上,纷纷化为明珠四散。那是她落入沧流军队手里后的第一次痛哭。

    痛哭中,她忽地又大笑起来——笑得如此疯狂而放肆,完全不顾那些军人因为埋伏的失败而愤怒地围拢过来,惩罚会接踵降临在她身上。

    那一刻,生死或者荣辱,都已经不再重要。

    天地之间,七海之上,九天之下,她只是一个人。

    无论这条路通往何处,她都只是一个人!

    “还是崩溃了么?”忽然间她听到一个声音,冷而深。靴子声从内堂传来,屏风被移开,所有军人都肃然退下,列队致意:“元帅!”

    那个脚步一直到她身侧才停住,然后有靴尖踢了踢她的脸,低叹:“所有的俘虏里,你熬的最久——真是让人敬佩。”

    是,是沧流帝国的那个巫彭?!她想挣扎着起来,扑向那个血洗了复国军的屠夫,然而她只一动,肩膀便被死死地按住了。她的脸贴着地,只能看到军靴上冷而尖的马刺铁。

    她无法抬头,却忽然不顾一切地张开嘴,一口咬在他的脚背上!

    “咔!”牙齿几乎碎裂,军靴的粗布底下,居然垫着软而密的坚固物体。

    “身体都衰弱到这样了,还有这么深切的恨意…真是难得。”那个冷酷的沧流元帅冷笑起来“难道你以为自己还能回到那边去么?”

    他一脚踢在她脸上,死死踩住她:“听着!现在你只有两条路:第一,留在征天军团当我的傀儡;第二,不当傀儡的话,你就得——”

    “我宁可死。”不等巫彭说完,她嘶哑着嗓子回答。

    这样决然的答复,反而让铁血的元帅怔了一下。他看着地下奄奄一息的鲛人战士,眼里有无法征服的揾怒。沉默许久,嘴角忽然露出一丝笑:“死?那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他冷冷说完了那句话:“第二,不当傀儡的话,就发配去西荒,给镇野军团当营妓!”

    …

    苏摩的十指托着潇的头颅,不停地从她脑海里阅读那些过往——然而到了这里,回忆的画面忽然开始恍惚了,仿佛接下来的那段日子流逝得模糊而迅速,并不曾像前面这一段那样令她刻骨铭心。

    荒芜的原野。

    广袤的沙漠。

    漫天的尘土风沙。

    满地的辎重武器和伤员。

    在战壕里休息的、清一色黑色装束的军队。

    远处有简易的牛皮帐篷,升起缕缕炊烟,血色的夕阳正在风沙里缓缓下沉。

    天,又要黑了…又要黑了!

    在那一段记忆中最强烈存在着的,除了对荒漠干涸气候的长时间痛苦,便是对每一日夕阳跳下地平线那一瞬的恐惧——因为,那意味着又一个黑夜的到来。

    ——那些野兽们的狂欢之夜。

    “快去快去!去的晚了营里的姑娘可都没了!”

    “来不及啦!只怕现在去,那个鲛人美女已经让参将给抱上床了吧?”

    “真该死,又让上头给私独吞了,难得来一个鲛人,也不放出来让我们尝尝鲜。”

    “嘘——被参将听见可不好啊!”“我就是要骂!真是他妈的不公平——征天军团每个小队都配了一个漂亮的鲛人娘们来玩,凭什么我们镇野军团就只分了那么一个?”

    “唉,鲛人在西荒活不长嘛。你看那个鲛人来了不过半年,已经快不行了。”

    “妈的,那老子岂不是再也尝不到鲜了?”

    “啧啧,你也想开点——那个鲛人虽然漂亮得不像话,可好像没有魂似的。与其抱个行尸走rou的美人儿,还不如和热辣的沙蛮女人混呢。”

    帐外肆无忌惮的议论不停传来,然而她眼前却只是晃动着一张油腻黑亮的脸,那个魁梧的朔方城参将压在她身体上,那样的沉重,几乎要将她窒息。

    然而她只是木然地看着,眼睛不知道看向哪个地方——头顶是黑沉沉的牛皮帐,风砂在呼啸,肌肤干得几乎要裂开,砂子随着呼吸进入了肺部,一点点积存起来。她忽然咳嗽起来,感觉嘴里有什么无法压抑地涌了上来。

    她甚至来不及扭过脸去,就这样直接地将咽喉里涌出的东西,呕吐在了那张正吮吸着她嘴中。

    “臭女人!”那个参将愣了一下,很快呸地吐了出来,气急败坏地甩了一个耳光“敢败坏老子的兴致!”

    然而下一刻,他马上就跳了起来,抹着嘴角惊呼:“血?!”

    大量的血,从她咽喉内涌出,又从那个镇野军团军人的嘴里流下,狼藉可怖。

    她在昏暗的牛油蜡烛下看着满床可怖的殷红,手缓缓伸向那一滩没有温度的鲛人之血,一贯无知无觉的眼神慢慢颤动。忽然间,她把头一扬,打破了一贯的死寂大声笑了起来,狂喜万分——终于是,可以死了!

    笑声未毕,她就一头栽倒在床上,苍白赤裸的身体浸没在自己的血中。

    真好…终于是可以死了!

    终于是,可以结束了。

    …

    叶城的冷月下,白薇皇后惊诧地看着忽然间疯狂大笑的鲛人女子,再也忍不住地出手喝止:“苏摩,快住手!你会逼疯她的。”

    然而傀儡师的脸上却浮现出莫测的神情,仿佛这样还不足以完全地触摸那些回忆,反而更紧地按住潇的头颅两侧,缓缓地俯下身,将自己的额头抵在了潇的额头上,读取着最后的记忆。

    片刻后,他眉心那一道火焰的刻痕里,闪过了微弱的光。

    原来是这样…被沧流帝国充军的十几年后,那个当年宁死不肯低头的孤傲女战士,最后才成了不顾一切的背叛者。然而,只是保持着那样的姿态再“读”了片刻,苏摩脸上的神情慢慢变化,忽然松手放开了潇。鲛人女子筋疲力尽地倒了下去,痛苦地用手捂着头颅,脸色苍白地低低呼号。

    而苏摩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她,脸上有复杂的神情。

    “她怎么了?”白薇皇后问。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