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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渭水滨 (第4/4页)

则,太子这腿…”李承乾一怒应激道:“你就看我骑它不得?”

    李泰的目光却像胶住了他的伤腿,喃喃道:“可是…”

    他的目光还是盯着李承乾的腿,为了礼貌,不忍明说一般。风度大是谦谦君子。李承乾被他目光早激得怒发如狂,这时不管不顾,突然一按马背,人已飞身而上,故意用伤腿一踢那马,怒道:“今日就让你看看我到底骑不骑得它!”

    ——旁边一众人等已是大惊。

    只听杜荷、赵节、封师进等已齐齐大叫道:“不可!”

    李承乾不管不顾,哈哈一笑,靴都不穿,赤着上身,双腿用力一夹,也不待再上鞍辔,夺过一条马鞭,就已策马飞奔出去。

    只听李泰也虚虚叫了声:“王兄小心…”

    只见筵席那边,连汉王元昌这时也忍不住站起身来。他望向李泰,却见李泰面上神色乍看若惊若怕,可深看下去,只见他一双略嫌小的凤目里,满是威棱棱的笑意与杀机!

    那马儿料来从不曾被人骑坐,这时猛地被人骑了,一时惊怒之下,只管发足狂奔。这边,李承乾手下的好手张师政怕他家太子出事,已忍不住一提身形,就箭一样的追了出去。

    眼见他跃起的身形,疾如电闪,如不是当此紧要关头,只怕旁人就要忍不住为他喝上一声“好”!李泰看到李承乾手下居然有此等矫健好手,目光不由略显深沉,面色却依旧不动。

    眼见那匹枣红神驹越奔越快。可它奔得虽快,跑得却极为颠簸,大是不稳。它似打定了主意要甩落背上的骑手,专拣不平的地方跑去。

    李承乾开始坐在马上,还故示从容,伸出一只手臂向后连挥,示意无事。可再没料到这匹牲口如此亡命,没两下蹦跃,他就已忍不住用双臂去死死抱住马的脖颈。

    可那匹马儿太过悍烈,几番甩他不掉后,竟转了头,冲百余丈外的一棵大树直奔过去,竟似要一头撞上,与骑者偕亡的架势。

    这边李承乾手下已急得人人惶恐,大声吆喝,个个发步狂追,却哪里追得它上?眼见那马儿就要撞到那棵粗可合抱的大树上面,李承乾不由也吓得面色发白,本能地就是一闪。

    他这一闪,马儿却也是一闪,跟他闪的却不是同一个方向。

    那马儿一闪之下,已绕过那棵大树,直向河边奔去。

    可它从树后转出来时,马背上已不见了李承乾的身影。

    李承乾手下人等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如若太子出事,他们这些跟着的人,怕不要人人获罪?

    那张师政分明是一个技击好手,紧追在后面,可他再快,却如何追得上那等发疯的骏马?只听李承乾的手下一片惶急地呼喊:“太子…”

    李泰望着那空着的马背,却忍不住轻轻嘘了一口气。

    却忽听有人大叫了一声:“太子还在马上!”

    众人急切看时,果然,李承乾只是整个身子被甩在了马背的另一侧,只剩一双手勉力抓着那马的鬃毛,还有用双腿拼力夹在那马肚之上——此时他再不能松手,如若松手,怕不要被那马儿踏得个筋分骨裂?

    一缕笑意忍不住就挂上了李泰的唇角。

    但这时已无人有心思去理会他的神情。李承乾手下此时已人人情急,都知以太子那一条伤腿,就算暂时夹住,断不能持久。有人已闭上了眼不敢再看。只见不止张师政,连上赵节、杜荷、封师进…连同汉王元昌,稍懂技击的,不懂技击的,都在分头狂追。那马这时却直向渭水边奔去,那河边正有棵大柳树。而悬在马肚下的李承乾分明已经力竭,如不是太好颜面,只怕已忍不住大声求救了。

    就在这时,耳尖的人忽隐隐听到了一声:“畜生敢尔!”

    那一声低叹声音甚轻,夹在众人惊呼里,几乎就听不见。可李泰身边的瞿长史忍不住眉毛就是一跳。却见,那马儿已奔到了靠近那棵古柳边上,李承乾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松,人就要从马肚上跌落。

    ——这一落,怕不正要碰着疾踏而下的马蹄?

    众人忍不住情急如狂,人人同时发出一声惊呼。就在这时,却见那棵老柳背后,猛地蹿出个人来。

    那人简直是掠地而飞,草尖从他衣襟上划过,他竟似比奔马还快,一抄手,已抱住了李承乾,然后带着李承乾,整个人险之又险地从那马肚下疾钻而过。钻过之后,更难的是只见他居然免起鹘落,登时止住身形,轻轻把李承乾就放在地上,人已长身而起,追风一般,衣衫飘荡,一探手,抄住了刚刚奔过他们身边的马尾,然后,轻如柳絮般,拉着那马尾,顺势一荡,极飘忽地一个大回旋,就已稳稳地坐在了马背上。

    他身子上了马,却并不用手去抓马鬃或抱向马颈,只是一只手在马颈上轻轻地拍着。在场不乏高手,在一众高手眼中看来,他分明已动用了胯下的坐劲儿,用力在催压那马儿。

    那马儿果然承受不住,渐渐放慢脚步,不时扭颈,一阵阵低声嘶咴。

    那人却只是轻轻摩挲那马的颈部,似在安慰它一般。眼见那马儿慢慢就安顺了。只见那骑者驱着那马儿,兜了一个小圈子,已重又转回到李承乾的身前。

    李承乾犹自倒卧于地。那人弯腰伸手轻轻一捞,已把李承乾捞上了马背。然后,他就这么横抱着当今的太子,驱马而回。

    奔了几十步,他已碰上了疾赶而至的张师政。

    却听他轻轻地笑了笑,身子飘然下马,伸手就把面色惨白的李承乾递给了张师政,另一手,却同时把马缰递了过去。

    张师政连忙接了,惊喜之下,还未来得及想到说什么话,怎么致谢,却见那人微微一笑,转身已飘然远去。

    ——众人这时方才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个个面面相觑,只觉手心里都是冷汗,心里一时都庆幸不止。

    只有李泰没有盯着李承乾。自从李承乾得救后,他就把眼望向那洒然而去之人的背影,一双眼中,目光深不可测。

    好一时,他才转望向身边的长史瞿庭杞。

    那瞿长史也为眼前这突然一幕惊住了,说不出话来。这时见到李泰目光,便已明白他的意思,知道那目光是说:给我查清这人的底细,便缓缓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却见宁可躺在地上也拒绝张师政搀扶的李承乾忽然一跃而起,面色虽犹带苍白,却放声大笑道:“过瘾,过瘾!再没有比今日骑的马更过瘾的了!”

    他才从惊吓中醒来——却依旧不改他一贯张扬悍纵的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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