锻炼_第九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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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第2/5页)

娘们也从赵镇长家里探明了事件的内幕。当然这是徐氏少奶背着婆婆的面,一边抱着小英喂奶,一边有一句没一句透露出来的。朴斋太太却不是那么直爽,她翻来复去只说一句话:“镇长家里可没有聚宝盆!”

    商会内部却又不像街上那样平静。参加讨论这件大事的人物约有十多位,等他们到齐,就花了一小时。商会设在关帝庙,和镇公所在一处。两张八仙桌拼成的“议事席”临时铺了块白布。这也不知是何年何月定下来的仪式,如果不把两张八仙桌拼起来再盖上一块白布,那会议就不够正式。一向做惯了主席的谢林甫这一次却再三谦逊,结果公推了赵镇长,这又花掉十多分钟。开会如仪,立刻爆发了争执,中心点是摊派方式。十多位人物在那铺着白布的所谓“议事席”前坐了七八分钟,辩论一番,便离座散开,三三两两作一堆咬着耳杂;约莫过十分钟,他们再坐到“议事席”上了,又争论不决,又散坐分组交头接耳;这样反复几次,终于是王保长的主张得到了全体一致的拥护:休会吃饭,午后再讨论。

    两张八仙桌又分开了,变成了餐桌…东道主是镇公所,酒菜当然不便菲薄。两张八仙桌拼起来的时候不能解决的难题,现在分开了,而且没有白布蒙着的时候,却终于得到了解决。大家同意:款项由商会垫付,镇公所负责偿还,摊派问题取消。

    谢林甫回到家里补睡了中觉。这其间,平静了的人心忽又发生波动。大约有两排兵居然在火车站附近挖开了丈把长、三尺深的两道壕沟,挖起来的泥土又堆在壕边,也有尺把高。当这消息到了谢林甫耳朵的时候,他想道:“难道上级真有命令要他们筑工事么?”他的心也开始有点保不住平静了。

    夕阳西斜的时候,空中有隆隆的声音。人们看见了比蜻蜓还小的飞机,穿过薄薄的缸爿云,弄不清楚是几架,也不知道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可是“油煎猢狲”的徒弟秃五却一口咬定是敌机,——他说他听了那声音就认出来了。他在满街乱嚷。

    这一个晚上,疑惧的黑影也侵入了镇上的几个深院大宅。赵朴斋家里也有一场小小的口舌,五个人有四种不同的主张;

    结果是徐氏少奶含着一泡眼泪很早就去睡了。

    在这样惶惑的空气中,人们又过了一天。这一天内,国民小学和土地庙两处毫无动静。车站附近新挖的两道壕沟也跟那一岁多的几道旧的一样,不再引人注意。镇上有两个警察(他们是从车站上的分所里派来的),这一天忽然换了簇新的单制服。下午也有飞机的声音自西而东掠过天空,据说确是敌机,但只是掠过而已,人们只把它当作谈话资料。前天被赶到街头来的难民,一大部分离开这小镇,继续他们的流亡,小部分有病的也暂时安插在歇业已久的一家米店的栈房。

    只有队伍刚到的时候被作为汉jianian抓了去的那个人却依然在押。

    一切几乎回复了常态,沉闷重压之下的人心也几乎麻木了,但是突然又来了新鲜的刺激。

    快要上灯的时候,面目清瘦的一个年轻人,带着两位也是不过二十来岁的,意外地出现在赵府的大厅上。一道公事塞在赵朴斋手里,那三位不速之客便在大厅上东张西望,指手划脚,唧唧哝哝说着人家不大明白的话。

    赵朴斋看了公事,眉头便皱了起来;又看那年轻人,军装,斜皮带,俨然也是军官模样。

    “当然没有问题罢?”那年轻人问。

    赵朴斋迟疑了一会儿,这才吞吞吐吐说:“舍下实在简慢,不大方便。”却又转口问道:“三位中间哪两位呢?阁下在不在内?”

    “我是钱科长,”那年轻人自己介绍,又指着他的同伴说“要来府上打扰的,是这两位女同志。”

    赵朴斋仔细打量那两位,果然是女的。同样穿了军装,两只胸袋就鼓得很高,军帽下还露出一绺头发。

    “哦,哦,”赵朴斋松一口气说“遵命,照办!”

    这一件新奇的事情很快又传遍了全镇。赵克久和克芬在谢吉生那里听到了,便赶回家来,两位女同志已经被安顿在厅楼上的一间后房。小小两个铺盖卷占了那架又高又宽还是克久他们的祖母用过的旧式木床。徐氏少奶指挥着女仆这样那样的在那里帮忙。

    这间后房,原是堆放陈旧的破烂东西的。现在虽然打扫出那张大木床,以及床前狭长的一条,可也只够两三人促膝而坐。赵克久和克芬看见她们正忙着收拾,只在门口张了一张,也就走了。这两兄妹自从那晚上到国民小学碰了个大钉子以后,看见了穿军装的,就觉得有点隔膜。

    但是徐氏少奶却很热心。照朴斋太太的意思,这样“男不像男,女不像女”的两个,应当安顿在空荡荡的大厅上;无奈那两个偏偏不愿意。朴斋太太宣言,她不管了,于是徐氏少奶想出了这间后房。自己也不知为什么,她对于这两个“男不像男,女不像女”的人物,发生了兴趣。她觉得这两位年轻的姑娘,神秘而又平凡,世故而又天真。当然,还有使她兴奋的另一原因:自从十八岁她来赵家做媳妇,五六个年头,今天是第一次被放在主妇的地位露了脸了。她的才能,第一次得到施展的机会。时间已经不早了,她还舍不得离开那后房。两位客人起居上的琐屑事务,她都替她们想得很周到。她告诉她们:开了那大木床右边的窗,就叫得应睡在下房的女仆。她又小声笑着说:

    “我们的阿花会欺侮陌生人。两位小姐明天早上要个洗脸水什么的,可不要自己下楼去;阿花就睡在楼梯脚,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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