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乳肥臀_第32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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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章 (第3/4页)

沙枣花英勇地挡在我的面前,攥着刀子,说:“来吧,我不怕你们!”

    巫云雨向我们逼过来,沙枣花用屁股拱着我后退。司马粮转身走过来,大叫着:“秃疮头,你敢动她一指头,我就把你那个卖豆腐的臭老婆毒死!”

    “哥呀,快跑啊!”沙枣花大叫着“魏狗子和丁狗子抄你的后路去了。”

    司马粮站住了,他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也许是他故意停住脚步。他停住,巫云雨和郭秋生也停住了。魏羊角和丁金钩从庄稼地里钻出来,趟过渠水,爬上道路,他们的腿上,沾满了青紫色的淤泥。他们小心翼翼地、像围捕凶猛的小兽一样往前进逼。司马粮稳稳地站着,还悠闲地——也许是故做悠闲地抬起胳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这时,从村子的方向,隐隐约约地传来了母亲的呼唤声。司马粮跳下水渠,沿着一片高梁和一片玉米之间狭窄的小路,飞快地往前钻去。魏羊角兴奋地喊叫:“好啦,伙计们,追吧!”他们像鸭子一样,拽拉拽拉下了沟,然后又拖泥带水地跟踪而去。两边伸展过来的高梁叶片和玉米叶片,掩没了小径。我们只听到叶片的哗啦声和他们狗一样的叫声。“小舅,你在这儿等着姥姥,我去帮帮粮哥。”“枣花,”我说“我怕。”“小舅,别怕,姥姥马上就来,姥姥…”她大声喊着,说“他们会把粮哥杀死的,你喊吧。”“娘…我在这里呀,娘…我在这里…”

    沙枣花勇敢地跳下沟,沟里的水淹到她的胸口,她扑楞着,搅起绿色的狼花,我真担心她被淹死,但她举着那把刀子,爬上了彼岸。她的又细又长的小腿,在深深的淤泥里吃力地拔着。她的鞋子陷在淤泥里了。她钻进了隧道般的小路,身影一闪便不见了。

    母亲像一匹护犊的老母牛,身体大幅度晃动着“哼哧哼哧”地跑过来。她的头发像金丝,脸上抹了一层温暖的黄色。“娘——”我叫了一声,残存的泪水全部流出,我感到快要站立不住了,往前踉跄了几步,扑到母亲热汗淋漓的怀里。

    母亲哭着问:“我的儿,是谁把你打成了这样?”

    “巫云雨,还有魏羊角…”我哭着说。

    “这些强盗啊!”母亲愤怒地吼叫着,问我“他们哪里去了?”

    “他们,追赶司马粮和枣花去了!”我指指那条小路。

    一团团的雾气,从那条小路里涌出来,神秘莫测的路的深处,有动物的鸣叫,还有很远的打斗声和沙枣花尖锐的叫声。

    母亲往村子的方向望了望。那里已经被浓重的雾瘴弥漫,家犬的吠叫,仿佛从水底传上来。母亲拖着我,不顾一切地下了沟。沟里温暖的像车轴油一样的水,猛地从裤管里灌上来。母亲身体胖大,双脚又小,在淤泥中跋涉格外艰难。

    她拽住沟渠边的野草,好不容易挣扎上来。

    母亲拽着我的手,钻进了小路。我们必须弯着腰,如果我们抬直腰,锋利的叶片便会割破我们的脸,甚至割瞎我们的眼睛。小路的两边,镶着茂盛的野草,疯狂的蒺藜爬满路径,蒺藜的硬刺扎着我的脚。我悲伤地哼唧着。被水泡过的伤口奇痛难挨,好几次我就要瘫在地上了,但都被母亲强有力的胳膊拉起来。光线黯淡,幽深得望不见尽头的庄稼里活动着许多奇形怪状的小动物,它们的眼睛是碧绿的,它们的舌头是鲜红的。它们尖尖的鼻子里发出咻咻的声音。我恍惚感觉到正在进入传说中的阴曹地府,而紧紧地抓着我的手、喘息如牛、不顾一切往前冲撞的人,难道真是我的母亲吗?是不是变幻成母亲的样子来捉我下地狱的鬼怪?我试图把那只被捏痛了的手挣扎出来,但我的挣扎导致的后果是她更加用力地抓住我。

    可怕的小路总算开朗起来。路的南边还是无尽头的黑森林一样的高粱地,路的北边出现了一片闲置的荒地。夕阳即将沉没,荒地里的蟋蟀在大合唱。一个废弃的烧砖瓦的窑场,以它的火红色,热烈地欢迎着我们的到来。在窑场的几排砖坯后,司马粮带着沙枣花正与那四个小恶棍打着机动灵活的游击战。敌对的阵营各自占据着一排土坯做屏障,然后向对方抛着砖坯。司马粮和沙枣花明显地占着劣势,他们毕竟人小力薄,胳膊细软,而巫云雨这边,四个人兴奋地投掷着,成群的断砖碎瓦飞过去,打得司马粮和沙枣花不敢抬头。

    母亲大喊着:“住手!你们这些欺负人的畜生。”

    沉醉在战斗中的四个恶棍对母亲的怒骂不管不顾,他们继续抛着砖瓦,并绕过土坯墙,逐渐地向司马粮和沙枣花的阵地包抄。司马粮扯着沙枣花,弯着腰往废窑那边疾跑,一块瓦坯砸在沙枣花头上,她“哇”了一声,显得有些晕头转向的样子。她手里还攥着那柄大刀子。司马粮捡起两块断砖,跳到坯墙外,对着敌手抛过去,他们轻松地一跳便躲过了。母亲把我藏在高粱地里,扎煞着两条胳膊,像扭秧歌一样冲上去。她的鞋也陷在淤泥里了。她的小脚可怜地挪动着,脚后跟在潮湿的泥地上捣出了一连串的圆窝窝。

    司马粮和沙枣花在砖坯墙的尽头显了形,他们俩手拉着手,跌跌撞撞地往砖窑那边跑去。通红的大月亮已经悄悄地升起来,司马粮和沙枣花紫色的身影倾斜着躺在地上。那四个混蛋的身影更长。他们腿脚如簧,飞快地奔跑,把母亲远远地甩在后边。司马粮被沙枣花累赘着,无法施展他的速度。在废砖窑前边那块寸土不生、光溜溜的白净空地上,魏羊角一砖头便把司马粮拍倒了。沙枣花挺着刀子向魏羊角刺去,魏一闪,她刺空,巫云雨一脚把她踢倒。

    母亲大叫着:“住手!”

    那四个人都像步行的秃鹫端着翅膀一样端着胳膊,八只脚连续不断地踢着司马粮和沙枣花。沙枣花嘶哑地哭叫着,司马粮一声不吭。他们俩的身体在地上翻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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