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女儿行_第二章物情唯有醉中真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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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物情唯有醉中真 (第2/4页)

“走!”

    这一声叫得如此暴躁,不似他平时的性子。杜方柠意外的没有生气,反回头看去,却见韩锷一口血喷出,直溅帐顶——阿堵之毒终于在他对方柠的至爱至 痛中发作了出来。杜方柠飞身返扑,一抱就抱住了已摇摇欲倒的韩锷。韩锷的脸上失了血后,现出一种黑黝黝的苍白。杜方柠一抓他脉息,只觉得一片凌乱。原来他 在黄茅障一战中精力消耗已如此之巨!身上似还潜隐的有毒伤。杜方柠哭道:“锷、锷、锷,你别怪我,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不这样也无法对家门做出交待呀!我 知道你锐意用世、独cao军旅的苦楚。可是,暗地里,有好多事你不知道,但必需要做。东宫太子,仆射堂,三省六部,我家里的父兄公婆,那些都要摆平打点的。这 个世事是这样的就是这样的,他们只认得利益与钱。我也没想到那个军需的事还会被你查出来。不过,你军令已下,当时形势,我也无法阻拦。你不要自责,这不是 你的错。如果错,那也是我的,是这个世路的错。我愿意看着你高飞猛进,但活在这个世上,我们只能绕着它的规则才能有做事之机的……”

    韩锷惨白的唇边浮起一抹惨笑,他伸手试着抚方柠鬓边的发:“不是你的错,我也有好多事没有告诉你,是我错了。那个军需,我杀错了……”他的手还没有拂到方柠的鬓边,口里又咯出一口血,人已晕厥过去。

    一碗清粥,几样小菜。韩锷昏迷两日后,重新醒过来时,在床边看到的就是这个。梦里似有人在他榻边垂泪,他似听到那人说:“锷,是我不好。那笔帐目 今年我不会再调了,以后也尽量用节省地来摆平朝中家中的事好了。我不能答应你就此全然清高如许,我做不到。你的伤我会想办法,我知道你醒来后可能最不愿见 到的就是我,所以我先走了。我去伊吾与石板井帮你安排一下军政之务。你好好将养呀,你要……好好的呀。”

    韩锷只迷迷糊糊的记得这些。他只记得当时想留住她,想拉住她的手,想说他不怪她,可他就是没有力气张口。

    好空落好空落的居延呀,韩锷睁开眼后想:你一走,我才明白什么是‘倾城’之意——你不在时,这个城市,对于我就是空的。为什么你我已相爱如许,却总有如此多的障碍把你我阻隔,令你我之心疏远?你没错,可似乎我也不能说自己错了。这个人世,到底是哪里错了呢?

    看到他醒来,连玉一声欢呼,欢颜浮起,扶他靠坐起来。韩锷虚弱地道:“小计呢?”连玉道:“他熬了两天了,都没让我当班。刚才实在撑不住了,我才逼了他去睡会儿。要不,我喊他起来?”

    韩锷摇摇头。连玉把那碗稀粥端上来。韩锷本想摇头,但看着这个部下两天来想来为服侍自己憔悴的脸,也不忍说了。勉力吃了两口,半天才觉出滋味来,他忽似迷思般地说:“阿姝,是姝姐……姝姐来了?”

    他声音轻轻的,似乎自己都相信。然后回过神来。外面余小计忽然蹦了进来,一见韩锷醒了,一跳就跳到了床前,握了他的手,半晌笑道:“锷哥,你可吓 死我了。”他想来担心不浅,两日下来,下颏几乎都尖了出来。韩锷心里忽升起一丝温暖——这个世界上,起码小计的所思所想他还是料得定的,这一点相知让他重 新对世界有了一点安稳之感。他微笑道:“照顾锷哥也不用通宵不睡嘛。眼睛都熬红了,自己看看象什么了?”

    余小计惭愧一笑。伸手向韩锷腕上摸来,象要给他看病似的。韩锷见到他也觉开心,一兜他下巴颏儿:“别跟我装医生了,在韩大国手面前,你就不怕露丑呀。怎么,锷哥倒了这两天,你为锷哥哭过没有?”

    余小计被他猜中,想起自己这两天哭丧脸的样子,不由大没面子。脸一怒,一把把他手打开:“鬼才会为你哭。我只掂记着,你要死了,我就要被什么方柠呀,阿姝呀,或者小殊呀,我那死鬼jiejie呀,还有什么夭夭的眼泪腌成咸rou干儿了。”

    韩锷被他逗得一乐,微笑道:“你实话说,这粥却是从哪里来的?”余小计眼看着他,俏皮一笑:“这个乖可不是轻易告诉人的。你要想知道,得答应每月 多给我几两零用钱。”韩锷“呸”了一声,他不愿支领奉禄。以前行走江湖时,生活所需,倒多半是靠着一身内家修为给人行医治些气血险症得来。如今,朝廷给他 的俸禄因为边塞乏窘,倒多半贴进去了。剩下的,也被这爱花钱的小鬼压榨了个干。只听他笑道:“别的兵逛窑子才要花钱,你怎么,入伍没几个月,身子还没长 成,也先把这个学会了?”

    余小计脸一红,他再痞,被韩锷倚了大人的身份调笑却也没辙,伸手就向他肋下呵去。韩锷病后体乏,躲他不过,只有求饶,笑道:“好了好了,你这不是要,是抢了,而且是抢军饷。我怕了你了,你去找连玉问问,有剩下的就冲他关了来吧。你快告诉我我问你的事是正经。”

    余小计见说才停了手,笑道:“那粥嘛,是前日我们韩宣抚使病重,老天爷不忍,就派来了个神仙样的温柔姊姊亲手做了让我送来的。她的名字呀,不知是阿姝还是什么小殊呀,我听来一个样,却也分辨不出来。”

    韩锷一时就呆了:阿姝,她怎么会到这塞外来?他病中耳目迟钝,却见余小计猛一闪身,穿出帘外,从外面生扯了一个女子进来,笑道:“锷哥,我可给你 拉来了。你说过,姝姐与殊姐是双胞胎,可你告诉我,这个是阿姝还是小殊呢?她们名字念起来一样,就是叫错却也好办。”韩锷一抬头,只见阿姝正笑吟吟地站在 自己床前,那笑意却还象小时候那般温暖。

    说起来,韩锷与大姝真的算做青梅竹马时的玩伴了。当然不只他们两个,还有个小殊在一起,难得的是他们三个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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