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把瘾就死_第三节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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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节 (第4/4页)

贾玲明显犹豫了一下,抬腿进门:“我看看她。”

    我把饭盒放在桌上,让那姑娘坐,问她:“喝水么?”

    那姑娘抿嘴笑着摇手:“不。”乖乖地坐在一边。

    贾玲在床头搬过杜梅身子:“哟,哭成这样,怎么啦?”

    杜梅翻身坐起:“你问他。”

    然后她絮絮叨叨向贾玲诉苦:“外面累了一天了,回来他都不知道心疼人,还气我,理都不理我。”

    “累了一天,谁知道你干嘛去了。”

    “你说我干嘛去了,你说我干嘛去了。”

    “我不知道你干嘛去了,也许是干革命去了吧。”

    “你就少说两句吧。”贾玲说我。

    “他就这样,一点都不让我。人家心情本来就不好,从他那儿一句好话也听不着。”

    “我为什么要让你?谁让我呀?”

    “你是男的。”贾玲说。

    “噢,男的就该让女的?宪法上有这一条么?”“她还比你小好几岁呢。”

    “小,不懂事,更应该听大人的。”

    贾玲笑着对那姑娘说:“这人是有点无理呵。”

    那姑娘眨眨眼,点头笑说:“没错。”

    “本来就是么。”我也笑。“凭什么让?我只知道服从真理。”

    “那为什么真理总在你那一面?”杜梅道,转而又对贾玲说:“你还不知道呢,昨晚上我一气之下跑了出去,你猜怎么着?人家老先生一点没着急,自个就睡了。有这样的人么?

    自己老婆半夜跑了居然没事儿似的。“

    “是太不像话了。”贾玲谴责地瞪我一眼。

    “那你为什么跑呀?”“你甭管我为什么跑,就冲你对我这态度,我还得跑。”

    “是你不对呵,”贾玲批评我“你得检讨。”

    “我找了,没找着。”“我说你这人怎么跟女的似的?她说一句你非得跟一句,什么大不了的原则问题?认个错又不会杀你头,跟自个老婆逞那份强干嘛?”贾玲板着脸训我。

    “没见过你这样当丈夫的。”

    “他也就会跟自个老婆厉害,在外边见谁都跟三孙子似的。”杜梅说。“怎么样,能不能认个错?不能认错我们可动手了,这屋里我们可有三个人。”贾玲笑着望着我,眼睛里却流露出焦灼和敦促。“要不我们走吧。”那姑娘坐不住了,笑对贾玲说“他当着我们不好意思。”“那好我们走,不逼你,有个认错态度就行。”贾玲下地往外走,走到我身边用右肘使劲顶了一下我后腰,使我一个卟啮扑到床边,和杜梅近在咫尺。她和那姑娘大笑着离去。

    “你瞧你,非得把这事弄得满城风雨,全院都知道。”

    “你呢,非得别人下令才认错,我说什么跪着求你都白搭。”“你脾气也太大了,一点小事就能闹成这样,哭出的眼泪够洗一次澡的吧?”“那你要早对我好点呢?一开始我也没哭呀,不过是耍点小性子,你就应该哄哄我,那我就早好了。人家闹不也就是希望你哄哄我温柔点?”“光够温柔的了,一直在哄你。”

    “有你那么哄的么?说出话来跟刀子似的。好几回我都自己好了,又让你招起来。”

    “那你也不该跑呀,这不是自绝于人民么?”

    “谁让你不理我的?”“谁先不理谁的?一回来你就先不理我,跟你说话没听见一样,我能没气么?我怎么那么贱呀?”

    “你也气了?”“当然,我气坏了。特别是你这么撒腿一跑,这是他妈电影里的路子,怎么发生在我头上了?你怎么那么傻呀?吵架归吵架,跑什么?不知道城里的坏人天一黑就都出来了,专门收容你这种离家出走的妇女?真出了事你找谁哭去?”

    “我没跑远,本来想去我姨妈家的,走了一段路,心里害怕又回来了,加了衣服一直在小花园坐到天亮。”

    “这点还算聪明,说明你没傻到家。”“下回我不跑了。”“别跑了。真堵得慌不跑难受,也别出院门,就在院里黑处藏会儿。”“以后咱们别老闹了,好好过日子。”

    “我根本就不想闹。每回不都是你挑的头儿?哪次我不是忍气吞声委屈求全?”“说到最后又是我错了,我就没对过一回。”

    “你是错了,你应该正视这一点,以后才能彻底地改。”

    “…我老这么闹,你不烦我吧?”

    “不。吵的时候有点烦,但吵完就完了,不是真烦。”

    “那你还爱我么?”“当然,不至于那么严重。”

    “以后我不犯了。”“我喜欢你这种痛改前非的态度。”

    说是不再犯了,但好了没两天,又犯了。这次是为什么吵起来的我也忘了,不是为一道菜的咸淡就是为了一根烟。克发现她这人像孩子一样情绪不稳,事后我也严正地向她指出“你这人一点控制能力都没有。”她也承认,但就是改不了。一点小事就能欢天喜地要么痛哭流涕。像开滦煤矿工人有特别能战斗的光荣传统一样,她也特别能哭。一哭起来十分骇人,常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甚至短暂地晕厥,使你看着可气但不哄又恐怕哭出毛病来。我从来没见过一个人那么全力以赴不顾死活地去哭,我相信如果我置之不理她就有本事把自己哭死。在一个正在痛哭的人面前,你是无法申辩的,只有像个坏蛋一样忏悔。杜梅使我掌握的词汇量激增,很多诸如“认贼作父”、‘不稂不莠“等成语我都是那时学会准确运用的,并对”闻风丧胆“、”不打自招“之类的成语有了切身体会。我在那些天说过的rou麻话比历史上任何一个最著名的佞臣一生说得都多,妓女听见都要脸红,我吃惊地发现,一旦需要,我胁肩陷笑的本领不比任何人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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