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狂狮_第二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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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第3/4页)

时间感、方向感,尽都崩溃。人只剩下存在的意识,本能性地向冥冥求助。这世界不再是世界,沦为不知名的幽暗境域。

    巨大的天地怒吼,反而使人失去听觉。巨响中,竟似宁静。真正的宁静来临时,人人却恍若仍沉沦在巨响中,俯伏躲避。

    不知狂暴的风沙是为何来袭,也不知是何时离去。穆勒一行人全静伏在沙砾下,无有动静,宛若跟著大地沉息,归为尘土。

    最先有反应的,是穆勒的黑驹。

    它不满地喷吐鼻息,自沙砾堆里挣扎站起,顺道拉起紧紧牵制住它辔头的穆勒。他几乎是从沙尘底下爬出来的,幸有大氅覆蔽,否则他一定会呛溺在漫天漫地的灰砾里。

    大地一片平息,恢复蓝天黄沙的宁静风景。微渺的几粒小小人影,在天地闲纷纷自平沙爬起,重新整队。

    这群精锐部属们不知穆勒是如何得知此处气候,竟观测得细微而老练。倘若他们再晚一步行动,别说大夥牵马俯伏,恐怕连下马都来不及,就被惊惧的马匹及狂暴风沙卷到不知名的世界去。

    他平日懒散归懒散,危难之际,才看得见他领人出生人死的本领。

    不过,有个人却不买帐,倔著刚烈而愠怒的小脸,敌视与她轻蔑对峙的大巨人。

    “你抓著我不放,就是想利用我来带你平安深入西境?”

    “你明知天候将有变化却完全不告知我们,想让我们陷入沙暴,好悠哉逃离,是吗?”好个败类!

    “你自己要领兵西行,又不事先好好做功课,搞不懂状况还要我这个外人替你负责?”简直人渣!

    无名无形的雷电顿时在他俩间激爆,四眼相对,尽是相看两讨厌的不耐烦与鄙视。死寂之中,两人各是一肚子精采丰富的毒辣诅咒。

    棒著一小段距离收拾整队的众方人马,遥望他俩含情脉脉、细细低语的浓情蜜意,觉得真是浪漫毙了。而且王爷领兵统御的本领神准如妖怪,寿思meimei又正是货真价实的妖怪,这两个实在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穆勒面无表情地与她对峙,这份一派淡漠却比任何表情都慑人,猜不出他下一瞬会轻笑还是会翻脸,会作罢还是会直接扭下她的脑袋,踢到长城外。

    漫长的可怕互瞪中,最先不安的是寿思。令穆勒不解的是,她隐隐焦虑的原因并不是他,似乎是天色。

    时近傍晚,太阳未西沉,白月就已透在薄空之中,淡淡地存在。但她不时转眼瞥望的神情,倒像那是一把悬在半空的斧头,随时会自她顶上砍下来。

    她在怕什么?又有什么天候变化将至吗?

    “你若放聪明点,就别妄想逃跑。等我们平安抵达嘉裕关,我自会放你走,拿你的引路将功补过,不再追究你和之前流寇的关联。”

    “少打如意算盘。”她还以与他一般的冷眼,狺狺恐吓。“你若真的要命,就尽快放我走,否则别怪我事先没好心提醒过你们。”

    “你好心?”他不屑到连呼她都嫌抬举。“在我的人马中到处胡说八道,挑拨离间。你简直好心到连厉鬼都可以升格作菩萨。”

    “别乱讲!”

    “我胡说什么?”他冷嘲。“鬼吗?”

    “叫你别说你还说!”

    “你又没跪下求我不要说。”

    “你这人…”不可理喻!明明一副男子汉大丈夫德行,耍起脾气比小孩子还恶劣。“好,我认输。若我下跪,你就会放我走吗?”

    “不会。”

    “为什么?”

    “放你走的条件,我刚才已经说了。”其他方法,恕不受理。

    “可是我不…”跟这烂人争什么,只会愈辩愈火大,不见成效。“好,那我替你介绍这一带的高手,引你西行,保证你平安抵达嘉裕关,如何?”

    “谢了,我想凭你一个,就足以胜任。”

    “你为什么就是不放我走!”她恼火大吼,娇气十足。

    “因为你美啊。”臭美的美。

    “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她虽然喜欢冒险,可也知道分寸何在。“今晚十五,望月之夜,要是你不快让我离开,你们一行人铁定完蛋!”

    “真可怕。”他百无聊赖地拍抚满身黄沙。“这附近离我们最近的客栈或村落有几里?”

    这个满身肌rou的大爬虫、脑袋扁平的大饭桶!她难得天良未泯地提出忠告,他却以为她又在耍贱招。既然他这么不要命,还跟他客气什么!

    “你若准备歇脚了,只有两种选择。”她悠哉地一掠肩上秀发,懒得瞥他。“一是倒回昨天停留的那处村落,一是就地过夜。”

    “我问的是,前头最近的客栈或村落需多久行程。”

    “大约一天。”由破晓至傍晚马不停蹄地赶的话。

    “好,咱们上马吧。”

    上马?“你不打算在这儿准备生火过夜?”

    “不打算。”

    “你决定回昨天的村落了?”

    “不回去。”

    “那你到底要干嘛!”

    “我决定…”他自马上一把将她捞到身前“彻夜赶路。”

    “整夜不歇!”

    “照你的说法,明日破晓便可抵达最近的村落。到时你想睡到死为止都没问题。”

    “我问的是你!”

    “我干嘛?”

    她难堪地闪开他高高在上的慵懒睥睨,不太高兴自己对他产生的无聊关心。

    她害他胸口划了一大道伤疤又怎样,害他昨晚彻夜不成眠又怎样,害他今天睡眠不足又得带领整队心思各异的人马赶路又怎样?是他不对在先,还死抓著她不放,让他受点报应本是应当。

    忽地,大碗般的巨掌自她眼下抬起她整张小脸,愕然朝上与他对望。

    “你刚才的话没说完。”

    他这是干什么?话没说完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何必一副拷问她是否杀人放火的阎王相?

    “为什么问我的状况如何?”是在关心他吗?

    “我当然要问!”也当然不服输。“要是、要是你一时打盹,把我摔下马去,那还得了。”

    “没有任何东西曾从我的马背上摔下过。”少把他和那种蠢蛋混为一谈。“你别妄想有偷溜的机会,我再累也自有办法不让自己打盹。”

    “什么办法?”她也想知道。

    他吊儿郎当地随便睨她一眼,便拉马扬蹄,顿时身前柔软的小人儿跌靠入他怀里。“若不是你还有这点功用,我何必放你这累赘在我马背上。”

    莫名其妙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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