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男根的亚当_第六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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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第2/9页)

动得哭了,眼泪簌簌,低泣声一阵阵地像树狼的涌动,引出了苍木婴尔的一声浩叹。随后崛起了男人们的恸哭,忧伤而雄健。苍朴也在流泪,无声地舒展着战栗的灵魂,浑身大树根块一样的肌rou也在抖动,那是它贪婪生命的最后的抗争。

    森林幽静思睡,柔软的空气带着血光沉落又浮起,抚弄着一张张比石头还要平淡的面孔。苍木婴尔带头唱起来,声音沙哑低缓:

    母亲带我们走过去,走过去这山谷走过去这豁垭,太阳的故乡神的家,卿卿吉尔玛。

    女人们紧跟着齐声合唱:

    黑黑,湿湿,那里的农田,青青,亮亮,田边的木瓜,杉木的房子一百年不塌,一个嗨接一个,我们的娃娃。

    而男人们的歌却极其简单:

    噢——啊——卿卿吉尔玛。

    苍木婴尔继续领唱:

    灵鸟带我们走过去,打扮我们的是遍地的鲜花,保护我们的是豹mama,不叹气不知乏。女人们再次合唱:

    锅里的鹿rou碗里的羊肋巴,汤里的油星星饭里的rou渣渣,身上的皮袄一百年不烂,一碗嗨接一碗,酽酽的浓茶。

    男人们吼起来:

    噢——啊——我们的豹mama。

    他们一声比一声高地吼着,围过去将苍朴绑在了两根早已准备好的树干上。八个一般高的男人将树杆抬到肩上滞重地迈步。别的男人和苍木婴尔全都跟在了后面。沿着那条通往黑大山顶的荒僻小路他们边唱边走。歌声和人流一起,缓缓涌进浩博的黑森林。女人们留下来。她们团团簇拥着给他们送行,水津津的眸子里,闪动着人情的光亮。苍朴是不会再回来了。

    他们将会把他放在黑大山的顶端,让雪豹吞食。雪豹,威严而冷峻的大山神的使者,黑森林尊严和气派的象征,残酷而伟大的命运的主人。而违背了习俗、违背了神戒天律也就等于叛逆了族类、叛逆了森林的苍朴,只有将rou躯献祭于大山神,才可避免整个森林的变异和灾难的覆盖。这个朴拙的森林民族,这个深沉到永久缄默的人群,即使在惩罚罪愆的时候,也表现出一种遵守永恒秩序的默契。

    我们通过绿色屏障中的白色洞隙,窥伺到了那一种沉郁而悲凉的场面。我伏卧在草丛里,一只手伸过去搭在苍狗獒拉身上,防止它乱动。那边,木姜树上吊挂着缕缕紫皮龙须藤的地方是老河和鬼不养兵娃。他们虽然站着,但比我更隐蔽。

    苍狗獒拉又一次挺起了身子,忧急地轻吠着。我赶紧拽住它脖子上的套环,又将那根青柳绳在手腕上缠了几下。我感到腕部的伤口一阵疼痛,不禁吸口凉气——

    该走了。

    鬼不养兵娃提醒道。老河点头,极有深意地瞥我一眼。我明白他仍然在鄙夷我,而在这个事关人命的时刻,这鄙夷中又混杂了他的嫌恶。我拽着苍狗獒拉朝后爬爬,站起来,走近老河说,我走得动。再说,这狗会帮助我。老河冷冷地说,我看你还是算了。万一你倒下了,我们是救苍朴还是救你。我说,不用救我,大不了让豹子把我吃掉。豹子先吃了我,肚子饱了,就不会吃他了。老河从鼻腔里轻哼一声离开了我。我俯身解开苍狗獒拉脖子上的套环,心里默默祷祝,此去山顶,愿苍天保佑挽回我男人的声誉。我们的计划是埋伏在黑大山顶,等他们把苍朴献上祭坛而雪豹还没有出现之前,把苍朴劫持而去,然后离开森林。但老实说,就在我们商定计划的那一刻,我就觉得我们是不会成功的。我之所以赞成老河的意见,仅仅是因为我再也不想让别人把我当作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精神残废。可我毕竟天生是个胆气不足的人。我并不担忧受到苍家人的阻拦,因为他们的目的是让苍朴死而不是让我们死。我担忧的是碰上雪豹。我只想在它面前有所表现而不想死于非命。我仍然是一个怕死的人。

    一只隼鹏在头顶盘旋,我们上路了。

    2隼鹏

    在阳光照射不到的树荫黑洞里,蹲踞着一个黑脸灰身子的怪物——

    人?我喊一声——

    你又瞎眼了,没看它头上有独角吗?——

    我只是想说它像人——

    那也不行,畜生怎么会像人呢?——

    可是,老河,他说的不过是个比喻——

    比喻是个啥?鬼——

    你这也是个比喻。

    我阴沉着脸没再吭声。老河低低地吐了一句脏话。鬼不养兵娃开心地冲老河笑笑,又冲我眼,这个大孩子正在吃力地扮演着一个调解矛盾的老妈角色。

    前面,那怪物倏忽不见了。起初不屑一顾的苍狗獒拉对它的敏捷感到诧异,觉得这是在它面前的卖弄。它嗤笑着轻吠了几声,又飞奔过去,钻进湿漉漉的浓阴里,来回兜圈子。鬼不养兵娃好奇地就要跑过去。老河一把拉住,温责地拍他一下说,小心撞上豹子。

    鬼不养兵娃打了个愣怔,红扑扑的脸上一瞬间的忘乎所以溘然逸去。一门心思想把我们之间的沉闷空气用恶言恶语和唬人的警告凝固起来的老河,不得不变得温存一些。他停住步子,将鬼不养兵娃揽到自己怀里,摩挲那一头蓬乱的头发。而我却下意识地喊了一声苍狗獒拉,并将手指插进缠在我腰间的那根青柳绳里。好像有某种老天赋予或禀性生成的感应,霎时,我看到它已经穿过狭长的树阴黑洞,奔跑在对面那座松杉稀疏的山峁上。山峁这边靠近我们的是悬崖,是深渊,后边就是银白色的恢弘的雪线和雪线之上的黑大山的静穆和永恒。一黄一黑两个点儿远去了,又顺着岩石袒露的峁梁踅回来。我盯着那怪物的形象,暗暗发怵。它的身材要比苍狗獒拉大,头顶耸起一根独角,即使在逃跑时也显出一种极有弹性的高雅的姿态。苍狗獒拉就不同了。它对自己没能在一眨眼间咬住对方感到恼怒,狂跳狂奔着,超乎常态的速度使它变作了一股黑色的强大的旋风,渐渐向那怪物靠近。

    相距只有五六米了,怪物离死亡也只有五六秒。更为严峻的是悬崖即在眼前。苍狗獒拉暴躁地腾空跃起,倾斜着朝怪物呼啸而去。可它撞到的却是一片虚飘的绿色空气。它戛然止步,为了防止身体前栽,一个滚儿打向一边,又飞快地爬起,立到峁顶上,爆起一串儿比炮弹还要猛烈的吠声。它眼前,山峁骤然朝下跌去,又在十米深的地方横逸出一方宽大的岩石,岩石下面就是塞满白云的深渊。那独角怪物就站在岩石上,舒展着颀长的脖子,得意地瞧着上面的苍狗獒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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